可苏晚渺根本无心留意这些细微的变化。
她没有停留,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出门便抬手召来随行的婢女。
“回府,立刻回府。”
苏晚渺坐在车内,脑海中一片混乱。
蝴山那件事,死死地压在她的心口。
刚踏入王府大门,她快步朝着萧侭的书房走去。
快要走到书房门口时,她忽然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
苏晚渺心头一紧,轻轻靠近那扇半开的窗。
屋内,萧侭正背对着窗子。
暗锋站在他面前,姿态恭敬。
“幸亏王爷早有布局,步步为营,陛下才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临时决定改派三皇子去蝴山赈灾。”
暗锋低声说道。
“若非王爷预料精准,提前布下眼线,恐怕这一步棋就落了下风。”
萧侭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的边沿。
“三皇子急于立功,必会亲赴灾区。他一动,局势便活了。”
暗锋继续道。
“而且,咱们的人刚刚传来消息,西齐那边已收到了小顺子亲笔写的密信,内容与我们拟定的计划完全一致。”
“西齐人已经开始调动人手,正按照信中的指示,暗中准备行动。”
“只要三皇子一到蝴山,咱们再稍稍推上一把,放出些风声,他们自己就能撕破脸,内斗起来,谁也救不了他!”
“很好。”
窗外的苏晚渺,整个人如遭雷击。
小顺子……
几天前才被抓住。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王府暗卫动手,亲自将人押回地牢,严加看管。
从那天起,小顺子便再未露面,连一丝消息都没传出。
蝴山离京城,就算骑最快的马,日夜兼程,也至少得四天才能抵达。
可她刚才分明听得真切。
暗锋说的是,西齐那边已收到了小顺子的信,还把消息传回了京城?
信已收到,行动已开始?
可那时……
小顺子明明还在三皇子的身边,根本没被抓住!
怎么可能写信?
又怎么可能在被抓之前,就把信送出去?
除非……
除非这一切,早在小顺子被抓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而萧侭,早就知道。
苏晚渺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框。
那封信……
得是八九天前就写好了?
也就是说,萧侭那时就已经暗中掌控了小顺子?
可小顺子一直以来对三皇子万分忠心。
他那样的人,怎会轻易动摇?
又怎会突然倒戈相向,投靠萧侭?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幕实在太过反常。
萧侭……
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动手布局的?
更让她感到脊背发凉的是,上辈子,萧侭分明中了三皇子设下的连环计。
可这一次,反而是三皇子一步步踏入了萧侭的圈套。
这根本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反杀。
萧侭……
他是不是,也重生了?
“渺渺?”
萧侭快步走过来,稳稳地站在她面前。
“你为何在这?”
苏晚渺心头一颤,立刻低下头。
“脸怎么白成这样?画舫上有人欺负你了?”
萧侭眉头一皱,当即就要转身唤凯津来彻查。
她猛地抬手,急急地摆了摆。
“没!真没有!我就是……就是路过这里,恰好听见你们在说蝴山闹瘟疫的事,心里一紧,才……才站住了脚……对不起……”
她的手死死揪着衣角,指节泛白。
萧侭语气软了下来。
“至于紧张得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我……我只是怕打扰你……毕竟……事关瘟疫,牵连甚广……”
“我们是夫妻。”
他打断她。
“夫妻之间,哪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何须躲躲藏藏?”
说着,他抬起手,自然而然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指尖一触,他眉头立刻皱得更紧。
“手怎么这么凉?你在这站了多久?”
“没多久……就一会儿……真的……”
“吓着了?”
她终于敢抬眼,眼睫微微颤抖。
“瘟疫很严重吗?会不会……死很多人?”
“你放心。”
他抬起手,替她把额边那一缕乱发拨到耳后。
“虽然这事儿是萧浔搞的鬼,我不能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只会让他提前收网,反让百姓陷入更大的险境,但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遭殃。”
“蝴山那边,我早安排了人盯着。一有风声,立刻出手。药材、大夫、隔离点,全备好了。疫病翻不起浪。”
“真、真的?”
她还是不踏实,眉头轻轻皱着。
前世,她亲眼看着数万人,一个个倒下。
“再凶的病,有人管,就不会成灾。”
“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太累了?”
他忽然察觉到她的异常,眉头微蹙。
“不是!”
她忙摇头。
“就是……在想些事儿。”
“想什么?”
萧侭盯着她。
“你魂不守舍的,到底咋了?”
她心头一紧。
脑海里瞬间闪过魏凌萱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她慌忙扭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可能……就是有一些累吧。”
萧侭沉默了几秒。
他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终于轻叹一口气。
“累了就回房歇着。我让人把晚饭送你屋里。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
“嗯。”
她抽回手。
“那……我先走了。”
萧侭站在原地,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
“王爷,王妃她……”
暗锋从书房的暗门里出来。
“去查,今天画舫上出了什么事。”
“尤其是魏凌萱,她跟渺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丁点都不能漏。”
“是。”
暗锋低头应声,身形一晃,隐入夜色之中。
接下来几天,苏晚渺跟平常一模一样。
她没问过萧侭一句关于瘟疫的事,也没提过画舫上的经历。
萧侭也没觉出不对。
他照常上朝、理事,回来时还会陪她用饭。
只是偶尔当她独自坐在窗边发愣时,他会忽然停下脚步,远远地悄悄看她一眼。
他在琢磨,她在想什么?
婚事的准备全都齐了,还有十天就拜堂。
王府也收拾得差不多。
这天,苏晚渺刚从沈家回来。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她扶着白洛的手缓缓走下台阶。
还未进正院,便见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地从廊下奔来。
“王妃!王妃!沈少爷醒了!大夫刚确认过,性命无虞,眼下正安置在东院厢房,请您赶紧过去看看!”
苏晚渺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日事发突然,马车失控。
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渊挺身相护,伤势极重,一直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