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寸头沾着点尘土,脸蛋圆鼓鼓的。
他忽然哼了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我有哥哥!你不是哥哥。”
橙橙急得小脸通红,攥着拳头,小身子挺得笔直:“我妈妈说了,我就是哥哥!”
“哼哼!”
元宝梗着脖子,把木棍往地上一扔,声音拔高了几分,“我妈妈没说你是哥哥!我有哥哥,我哥哥是金宝!”
柚柚皱了皱眉,拉了拉橙橙的衣角,小声说:“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她瞥了眼元宝脏兮兮的袖口和沾着泥点的裤子,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这人浑身脏兮兮的,才不爱跟他玩呢。
两人转身要走,花花也跟着调转方向,尾巴依旧摇着。
可元宝忽然两步冲上来,伸手就拽住了柚柚的胳膊,掌心的汗渍蹭在她的衣袖上,黏糊糊的:“我要吃的!你们带吃的了吗?我要糖!要饼干!”
“我没有,没带。”
柚柚使劲挣了挣胳膊,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花花察觉到小主人被欺负,立刻竖起耳朵,对着元宝“汪!汪!”叫了两声,猛地冲了过去,前爪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眼神凌厉得像护崽的母兽。
元宝吓得浑身一僵,手脚发软,“咚”的一声坐到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他立马哭了出来,嚎啕大哭。
旁边的耀耀吓得脸都白了,攥着衣角不知所措,愣了两秒,转身就往家里跑。
“把他扶起来吧。”柚柚对橙橙说。
又转头对着花花说:“花花,下次不要那么大声哦!”
花花耷拉着耳朵,又“汪”了两声,像是在辩解“是他欺负你”,尾巴却乖乖地垂了下来。
柚柚摸摸它的脑袋。
橙橙伸手要拉元宝,可元宝却使劲晃着身子,手脚乱蹬,就是不肯起来,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我不起来!我要吃糖,喝麦乳精!”
就在这时,刘小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刚在附近的菜地里摘完菜,听到儿子的动静,立马提着菜篮子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他拉我姐姐,被花花吓到了。”橙橙赶紧说,小脸上带着点委屈。
刘小华一把拉起元宝,帮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柔声哄着:“没事没事,元宝不哭。”
可话音刚落,元宝“噗通”一声又坐了下去,手脚乱挥,撒泼打滚起来:“我要吃的!我就要吃的!”
刘小华皱了皱眉,“没有吃的。”
说着,她蹲下身,试图把元宝拉起来,可元宝赖在地上,怎么劝都不肯动。
元宝大声喊:“骗人!我明明闻到他们身上有甜味和麦乳精的味道!”
麦乳精还是有一次姜熙瑶分给他们小孩喝的。
刘小华也是知道元宝的脾性的,转头对柚柚和橙橙说:“你们先回去吧。”
柚柚点点头。
柚柚拉着橙橙的手,对着花花说了句“走了”,两人转身往家走。
花花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土路上只留下元宝撒泼的哭闹声,和刘小华无奈的劝说声。
刘小华好说歹说,许诺回家就给他找水果糖吃,元宝才抽抽搭搭地从地上爬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脏兮兮的小手抹得脸蛋上全是泥印子。
刘小华牵着蔫蔫的耀耀,又拉着一抽一噎的元宝往家走,一路上,元宝还时不时抬头看刘小华,嘴里嘟囔着“回去我就要吃糖!吃糖!”
一进自家院子,陈盼睇正坐在门槛上给元宝的裤子上补补丁。
抬眼瞥见儿子这副鬼样子,噌一下就站起来了。
立马叉着腰,嗓门尖利得能传遍半个大队:“咋啦元宝?!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你了?老娘这就找他算账去!”
刘小华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敢说是被柚柚和橙橙的狗给吓到了,只含糊道:“没谁,他自己玩着玩着就哭了。”
“不是!”元宝猛地甩开刘小华的手,哭得更大声,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是柚柚和橙橙!他们不给我糖吃!还让狗吓我!”
陈盼睇刚鼓起来的火气,一听这话瞬间泄了大半,脸上的怒气僵了僵,嘴角撇了撇。
自从姜熙瑶嫁到顾家,她明里暗里跟人争了多少次,从来没讨到过半点好,反倒落了好几次没脸。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反倒想开了,斗是没有用的。
元宝还死死抓着她的裤脚,踮着脚哭求:“娘,你帮我讨!我就要糖!”
“讨讨讨!讨个屁!”陈盼睇被他缠得心烦,抬手就对着元宝的屁股狠狠揍了两下,力道不小,“你老是惹他们干嘛?人家有糖凭啥给你吃?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闹腾!”
旁边的刘小华都看呆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陈盼睇打元宝。
元宝自小出生,陈盼睇就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今居然说打就打,下手还挺重。
“哇——”元宝被打得嗷嗷大哭,眼泪鼻涕流得更凶,手脚乱蹬着。
正闹着,林秀花闻声从里面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搪瓷碗,皱着眉问:“咋了这是?好好的打孩子干啥?”
“干啥?”陈盼睇喘着气,指着还在哭的元宝,“他跑去跟柚柚和橙橙要吃的,不给就撒泼,你说该不该打?”
林秀花一听是关于柚柚和橙橙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附和道:“确实该打!这孩子就得好好教育!动不动就找人要东西。该打!”
说着,她瞥了眼元宝,转身就走了。
陈盼睇看着元宝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又软了下来,涌上满满的心疼,伸手就想去抱他:“好了好了,别哭了,娘给你找糖吃。”
可元宝却使劲推开她,对着她拳打脚踢,哭喊道:“我不要你了!你个坏娘!坏娘!”
喊完,他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跑进里屋,“咚”地一声关上房门,趴在炕头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个不停,连带着炕席都被眼泪浸湿了一小块。
陈盼睇连忙去找了颗糖进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