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像被揉碎的针,密密麻麻扎在雷烈的玄甲上,溅起的水花混着仓库飘出的铁锈味与血腥味,在鼻腔里织成刺人的网。
他刚冲出仓库大门,脊柱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
不是之前那种隐忍的钝痛,是像有团活火在骨缝里疯狂窜动,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蔓延,连左臂当年被流弹擦伤的旧伤都跟着发烫,皮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次颤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酸胀。
雷烈下意识地弯腰按住后心,指尖透过湿透的玄甲披风与衬衫,能清晰摸到皮肉下凸起的弹头轮廓 —— 比平时更硬,像要挣破皮肉的束缚,在骨缝里跳出来。
“雷队,你咋了?”
石敢当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他正用流星锤的铁链缠住追来的死士,链环勒进对方玄甲缝隙的脆响里,还夹着死士压抑的闷哼。
石敢当的右臂暴起青筋,铁链猛地回拽,死士重重摔在雨水中,短铳脱手飞出:“这些杂碎追得真紧!跟屁虫似的甩不掉!”
雷烈没力气回话,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后背 —— 玄甲披风的破口处,衬衫早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渍在雨水冲刷下非但没有淡去,反而顺着衣料的纹路,自动凝成了完整的龙形!
龙身蜿蜒,鳞爪分明,每一片 “鳞片” 都由血渍层层叠加而成,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最惊人的是龙眼的位置,两滴暗红的血珠悬在那里,任凭冰冷的雨水反复冲刷,始终不散,像两颗嵌在布料上的朱砂痣,在夜色中泛着诡异却庄严的光。
“这…… 这是啥?”
石敢当解决完最后一名死士,扛着流星锤凑过来,原本粗声粗气的嗓门突然卡壳,眼睛瞬间瞪圆,流星锤的铁链从掌心滑落在地,发出 “哗啦” 的脆响。
他蹲下身,指尖不敢触碰那龙形血纹,只是围着雷烈转了两圈,语气里满是震惊:“俺在玄甲卫新兵营时听老兵说过,这是战尊血脉觉醒的征兆!只有真正继承战尊之力的人,才能让伤口凝成龙形,连雨水都冲不散!”
石敢当的话刚落,远处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在积水的青石板上,发出 “嗒嗒” 的响,像密集的鼓点敲在人心上。
十二名黑衣死士戴着黑色防毒面具,举着淬毒的短铳冲过来,肩章上的狼头纹在雨水中泛着冷光 —— 是九商盟天枢分舵的死士,比之前的崔家护卫更凶悍,动作整齐得像被操控的机器,没有丝毫多余的停顿。
“拦住他们!”
雷烈咬着牙直起身,脊柱的灼痛在龙形血纹的微光中稍稍缓解,却能清晰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流动,顺着龙形血纹的轨迹蔓延至四肢,让他原本酸胀的肌肉瞬间充满力气。
石敢当立刻抡起流星锤,铁链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最前排的死士,“哐当” 一声脆响,短铳被砸飞,死士的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黑血顺着袖管往下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墨点。
缠斗中,石敢当一脚踹开一名死士的胸膛,那死士的玄甲裂开道口子,露出后心嵌着的微型芯片 —— 芯片泛着刺眼的红光,上面刻着极小的 “天枢” 二字,纹路与之前在九商盟账房找到的令牌几乎一模一样,连笔画的倾斜角度都严丝合缝。
“又是天枢分舵的狗!”
石敢当怒吼着,流星锤再次砸下,芯片在巨响中崩成碎片,黑血混着芯片残渣溅在雨水中,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就在这时,苏清依突然快步绕到雷烈身后,她的指尖带着雨夜特有的微凉,轻轻按在他后背的龙形血纹上,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别动,爷爷的日记里提过,战尊血脉觉醒时,需要守阵人的血引才能稳定。”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一只手悄悄抬起,银链顺着腕间滑落,露出纤细的指尖 —— 苏清依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缓缓滴在龙形血纹的中央 —— 龙眼的位置。
血珠落下的刹那,龙形血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雨水落在光纹上,瞬间被蒸发成白色的雾气,在雷烈周身织成朦胧的光罩。
更惊人的是,金光穿透雾气,在地面投射出一幅立体的建筑结构图 —— 是九商盟总部的楼层分布,每一层的房间、通道都清晰可见,其中第七十三层的位置,正闪烁着醒目的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在雨水中格外刺眼。
“龙骸就在那里。”
苏清依的眼睛亮了,她指着红光处,指尖轻轻划过空中的立体图:“你看,那里有个模糊的青铜鼎影,鼎身的饕餮纹和博物馆的青铜鼎几乎一模一样,肯定是藏龙骸的地方!”
雷烈盯着立体图,脊柱里的弹头突然轻轻颤动,与红光产生微妙的共鸣,像是在确认龙骸的位置。
他突然想起苏爷爷手札里的话:“苏家守阵人,以血饲龙,以魂引路。”
之前一直不懂 “以血饲龙” 的意思,此刻看着苏清依指尖残留的血迹,看着地面渐渐清晰的立体图,终于明白 —— 苏家的血不是普通的血,是能激活战尊血脉、指引龙骸方向的钥匙,苏爷爷当年让苏清依留在自己身边,早就算到了今天的血脉觉醒。
“撤!先回战尊堂!”
雷烈伸手拽住苏清依的手腕,她指尖的微凉透过湿透的衣袖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石敢当立刻会意,流星锤在身后扫出一道弧线,铁链缠住最后两名死士的脚踝,猛地发力,死士重重撞在墙壁上,昏死过去。
雨水还在落,地面的立体图在金光消散后渐渐淡去,只有雷烈后心的龙形血纹还泛着柔和的微光,像枚温暖的印记,贴在皮肉上,传递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跑远后,雷烈回头望了眼九商盟总部的方向,夜色中那栋摩天大楼的轮廓隐约可见,第七十三层的位置,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黑暗中召唤,像颗藏在都市霓虹里的毒瘤。
苏清依握紧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驱散了雨夜的寒冷:“爷爷说,龙骸是玄甲卫的命脉,也是九商盟的死穴,找到它,就能彻底瓦解他们用镇魂铁控制玄甲卫的阴谋。”
雷烈摸了摸后心的龙形血纹,那里的灼痛已经变成温润的暖意,他知道,战尊血脉的觉醒不是结束,而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开始。
但他也清楚,九商盟总部防守严密,第七十三层藏着的龙骸背后,恐怕还有更可怕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 毕竟,九商盟为了龙骸,连玄甲卫弟兄的骨髓都能用来炼弹,绝不会轻易让他们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