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啼鸣的余音仿佛还在耳畔萦绕,掌心灵草叶片传来的异常温热与幽香,却如同冰火交织,让云澈瞬间从冥想的深静中惊醒。声音来自御花园药圃方向,灵草随之异动——这绝非巧合!那暗中的势力,不仅知道她的存在,似乎还能通过某种方式,感应到她对这株灵草的关注,甚至……能远程引动灵草的能量?!
这个念头让她毛骨悚然。对方的手段,远超她的想象。是敌是友?目的何在?是警告?是试探?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联络方式?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将灵草叶片紧紧攥在手心,那清灵之气似乎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复。此刻,惊慌失措毫无用处,唯有冷静应对。她将这次异动深深埋入心底,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铃铛儿。这潭水太深,知道越多,危险越大。
当务之急,仍是应对四阿哥病情反复带来的危机。德妃的“感念”尚未可知,但若胤禛久病不愈,她这个献过“偏方”的懿嫔,必然首当其冲,成为某些人推卸责任或攻讦的靶子。她必须做点什么,不是为了争功,而是为了自保。
然而,她目不能视,无法亲自诊察,所凭唯有铃铛儿打听来的零星症状和太医署公开的方药思路(多为宣肺止咳、健脾和胃之常规方剂)。仅凭这些,想要提出更具建设性的意见,难如登天。她再次将希望寄托于那株灵草和自身的星辉之力。既然灵草气息能宁神静气,辅助她修炼,那么其性质必然极其温和纯净,或许……能对稚龄幼儿虚弱的肺腑有所裨益?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萌生:能否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灵草气息净化的星辉能量,融入食疗方中?不是直接作用于人,而是尝试“赋能”于物,或许能增强药膳本身的温和调理之效?这想法近乎玄奇,且风险极大,但她已别无选择。
她不敢动用灵草本体,那太过珍贵且显眼。她只是将叶片置于即将炖煮的雪梨川贝旁,让自己在调配时,心神沉浸,引导一丝微不可察的、融合了灵草清气的星辉能量,缓缓包裹住食材,意图将其“浸润”,而非直接注入。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全凭意念,即便有人监视,也绝难看破。她反复告诫自己,量必须控制在微乎其微的程度,绝不能对孩子有丝毫伤害。
完成这近乎心理暗示的“加持”后,她让铃铛儿将改良(在她心中)后的炖梨方子,以“奴婢家乡老人所言,需心诚火候足”的民间说法,极其低调地再次递给了顾问行手下的小太监,强调这仅是奴婢愚见,万万不敢打扰太医正诊。
消息送出后,便是焦灼的等待。云澈几乎夜不能寐,一方面担心方子无效甚至适得其反,另一方面则警惕着那神秘夜枭声的再次响起。她将星辰龟甲时刻带在身边,感知提升到极致,既防外敌,也内视己身。
或许是压力催生了潜能,或许是灵草连日来的滋养终于量变引起质变,在这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当她再次引导星辉能量流经眼部周围淤塞的经脉时,那原本只是酸胀的感觉,突然变得尖锐而炽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同时穿刺,剧痛让她险些叫出声来,眼前并非恢复光明,而是爆开一片无边无际、混乱刺眼的雪白光芒!
这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褪去,重新归于黑暗。但就在光芒消散的刹那,云澈难以置信地“看”到——并非用眼睛,而是用那种内在的、与星辉感知融合的奇异视觉——在她绝对的黑暗视界里,竟然闪过了一两个极其模糊、扭曲的光斑!如同隔着重度磨砂玻璃看到的烛火影子,转瞬即逝,却真实不虚!
光感!她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感!虽然距离重见光明还遥不可及,但这无疑是破天荒的突破!是灵草的功效?是星辉之力积累的成果?还是生死压力下的爆发?
这一线微光,如同在无尽长夜中点燃的星火,瞬间照亮了她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心田。希望!她还有希望!这希望让她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精神,仿佛注入了一股坚韧的力量。
就在此时,阿哥所传来了消息。并非痊愈的喜讯,而是病情稳住了。四阿哥的咳嗽频率减少,夜间能安睡片刻,虽然仍未断根,但已无加重迹象。太医署认为前期治疗起效,需继续巩固云云。
消息传到北五所,云澈长长舒了一口气。稳住了就好!只要不继续恶化,她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加持”是否起了作用,或许只是巧合,但这结果已是最好的局面。
更让她意外的是,次日,德妃乌雅氏竟派身边的大宫女芳若,送来了一盒上等的官燕和几匹时新绸缎,口信称:“懿嫔妹妹有心了,小四近日见好,妹妹进的食疗方子,费心了。” 语气虽依旧保持着高位妃嫔的矜持,但这赏赐本身,已是一种明确的姿态:至少在此事上,德妃承了她的情,暂时不会为难她。
这份“礼物”意义非凡,它意味着云澈在德妃这位举足轻重的妃嫔心中,留下了“有用且知分寸”的印象,这无疑是一道宝贵的护身符。云澈恭敬收下,让铃铛儿代为谢恩,心中却无半分得意,只有更深的警惕。德妃的“善意”如同包裹着糖衣的砒霜,需要时刻小心。
经此一事,她在宫中的处境似乎悄然好转。康熙那边再无新的指示,但赏赐又悄悄丰厚了些。裕亲王的人也传来口信,语气缓和,暗示她“静心休养,来日方长”。连永和宫的其他低位妃嫔,见到铃铛儿时,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云澈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她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和研究中。那株灵草被她视若珍宝,每次只取极小部分叶片或根须,反复感受其能量特性,尝试与龟甲、与自身星辉之力进行更深度的融合。她对那微弱光感的出现欣喜若狂,却不敢有丝毫急躁,深知经脉修复非一日之功,只能循序渐进。
然而,那夜枭声和灵草异动,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她暗处的危险。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每次去药圃的机会,不仅研究那株灵草,更仔细感知药圃整体的能量场,留意有无其他异常痕迹或隐藏的线索。她怀疑,药圃或许不仅是种植药材之地,更是某个秘密联络点或能量节点。
这天傍晚,她从药圃返回,路过御花园一片竹林时,忽然感知到竹林深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却与那夜枭声源同质的能量残留,非常淡,仿佛有人刚刚在此短暂停留过。她心中一动,借口累了,在竹林边的石凳上坐下休息,暗中将感知力催到极致,细细探查。
就在她凝神感应之际,一个极其轻微、仿佛落叶坠地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不是侍卫的脚步声,那气息……空灵而飘忽,与那夜感知到的殿顶黑影有几分相似!
云澈浑身一僵,心脏骤停,却强忍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激反应,只是握着袖中龟甲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却奇异地不辨男女的声音,如同耳语般,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灵犀草……非此界之物……慎用……”
话音未落,那气息便如清风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澈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灵犀草?是那株灵草的名字?非此界之物?!慎用?!
这警告……来自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