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在竞选总部后门刹停时轮胎尖叫着擦过地面。陆小凡的断杖哐当撞上车门,脓血浸透的纱布黏在皮肉上撕扯着神经。每喘口气都像有刀子在肋骨间搅动,咳出的血沫溅在车门把手上。
沈心怡拽开车门时霓虹灯牌的光线直射进来,刺得他眯起眼。二十层玻璃幕墙在夜色里像块竖立的冰,映出两人狼狈的倒影。总部大厅的旋转门空转着发出嗡鸣,保安盯着平板电脑头都不抬。
陆小凡撑着车门咳得更凶了,防弹玻璃后的摄像头齐刷刷转向这个方向。张铭的竞选海报在夜风里哗啦作响,边角被风吹卷起毛边。沈心怡把通讯设备塞进背包夹层时金属外壳硌着旧弹痕隐隐作痛。
电梯井传来缆绳摩擦声,某个楼层正亮着紧急检修的红灯。陈助理从安全通道闪出来时金丝眼镜反着光。他指尖在西装扣子上无意识抠弄,领带结歪到锁骨旁边。
“张先生认为这是政治抹黑手段。”话音落在积水洼里溅起涟漪。监控探头跟着他们移动,焦距变化发出细微电流声。
陆小凡杵着断杖踏进大厅,地毯上留下暗红水渍。空气里有香薰机和打印墨水的混合气味,还夹杂着外卖餐盒的油腻味。沈心怡突然按住耳麦,频谱仪捕捉到异常数据波动。
陈助理的生理参数在监控画面里跳成乱码,心率曲线像过山车般起伏。陆小凡歪头打量海报旁的能量饮料箱,包装日期与养老院服务器宕机时间重合。他们乘专用电梯直达顶层,钢索晃动像吊着千斤重物。
张铭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西装革履裹不住焦躁。脊背绷得笔直像随时要折断,手指无意识敲打着玻璃。“你们先回去吧。”他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烧伤疤痕,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
“竞选团队能处理常规威胁。”沈心怡把平板搁在会议桌上,数据流瀑布般倾泻。“您助手的睡眠记录显示连续四天服用镇静剂。”心率变异率超出正常值三倍,这里还有三处异常登录记录。
陆小凡瘫进沙发扯开纱布,腐臭味瞬间盖过香薰。“老狐狸连灭口都挑自己人下手。”张铭猛地拍在玻璃上,震得窗框嗡嗡响。“陈浩跟了我五年!”他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勒住,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你们和那些造谣的媒体没什么区别!”沈心怡划拉平板,资金流红线乱窜,直接咬死了改革时间节点。匿名账户在警务系统升级前汇入竞选基金,数字水印显示操作终端编号属于警局内部。
陆小凡用断杖尖戳着地毯上的污渍,“1998年扫黑行动档案室有类似痕迹。”张铭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陈助理突然冲进会议室,眼镜链缠在纽扣上扯断了。
“我对不起张先生……”他手里攥着破碎的咖啡杯,陶瓷片割破虎口,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滴。“数据备份在儿童公园喷泉……”话音未落就转身撞开消防门,脚步声在走廊里凌乱远去。
所有人僵在原地时警报器被手动掐断鸣叫,只有远处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张铭瘫坐在椅子上领带散开,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认罪书从陈助理西装内袋飘出来,墨迹未干。
沈心怡捡起纸片时闻到杏仁味,打印日期显示是两小时前。陆小凡掰开死者紧握的拳头,掌心里粘着半张便利店收据。商品编码与套娃价签相同,他咳着血笑出声,“连自杀都要挑超市促销日?”
张铭突然扯掉袖扣砸向墙壁,宝石滚进通风口。“现在开始听你们的。”他抹了把脸像是要擦掉面具,声音突然苍老许多。“但别碰我的改革方案。”沈心怡已经接入手环监控系统,生物信号显示张铭肾上腺激素飙升。
她在平板标记出三个内部人员异常登录记录,时间点恰逢陈助理死亡。陆小凡拖着伤腿检查通风管道,栅栏螺丝有新鲜划痕。虎口疤痕的宽度与工厂狙击手完全一致,这里还有人刚爬过。
防弹玻璃外突然掠过无人机阴影,探照灯在幕墙上扫出光斑。赵伟的指挥车堵在楼下路口,警笛声像指甲刮黑板。沈心怡快速部署信号屏蔽器,频段干扰让吊灯忽明忽灭。
张铭的私人医生抱着药箱冲进来,针剂标签被故意撕掉。陆小凡用断杖挡住注射器,针尖泛着的蓝光与服务器房自毁程序相同。医生白大褂下露出军用靴鞋印,鞋底还沾着新鲜泥土。
沈心怡反剪对方手臂时触到皮下植入物,定位器频率与灰夹克身上完全相同。张铭跌坐在保险柜旁,密码盘还亮着未锁定的绿灯。他年轻时参与扫黑行动的照片从柜门缝隙滑出来,1998年日期戳盖在合影边缘。
陆小凡捡起照片盯着某个戴警帽的背影,虎口疤痕在像素格里模糊不清。“迷宫出口藏着清扫工具。”他咳血染红相纸,老家伙们连纪念照都pS。沈心怡在医生鞋跟里拆出微型引爆装置,倒计时停在71:59:33。
与林溪的套娃显示器同步,时间还在跳动。张铭突然抢过针剂扎进自己脖颈,瞳孔瞬间放大。“总比落在他们手里强……”他抽搐着抓住陆小凡衣角,改革方案……在……话音被电流杂音吞没。
应急电源启动的蓝光笼罩会议室,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黑屏。陆小凡在黑暗里摸到沈心怡颤抖的手,断杖尖指向天花板。通风管道传来金属刮擦声,带着节奏似在模仿某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