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还放在残甲上，血从指尖流下来，顺着金线流入阵眼。头顶的四象阵发出光柱，像一根柱子撑着洞顶。他感觉体内的灵力在慢慢被抽走，可裂缝还在动，好像随时会关上。
苏瑶月靠在药鼎旁边，呼吸比刚才稳了些。她擦了嘴角的血，没说话，只对云逸尘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阵法撑不了多久。
慕容雪突然闷哼一声，身子晃了一下。她用力按住肩膀，声音发紧：“不对！”
话没说完，她肩上的本命蛊就跳了起来，紫光一闪，飞向洞穴深处。
“回来！”慕容雪伸手去抓，没抓住。她的脸一下子变白，额头冒出冷汗，“它疯了吗？还是被人叫走了？”
云逸尘立刻松开残甲，快步走到她身边，手贴在她背上。一股暖流传过去，压住了她体内乱窜的蛊毒。
“别硬拉。”他说，“它不是失控，是感应到了什么。”
楚寒已经拔剑在手，站在前面，死死盯着那条黑乎乎的通道。“刚才那道影子……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苏瑶月扶着药鼎碎片站起来，“像一把剑的影子，但又不像活人留下的。”
慕容雪喘了几口气，缓了过来：“它是冲那个去的。我的蛊从来不会这样。它怕的东西我都清楚，可这次……它是兴奋，不是害怕。”
云逸尘低声问：“你能联系上它吗？”
“不能。”她摇头，“但它没断联系，像是在给我带路。”
洞里安静了一瞬。四象阵的光还在转，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才刚开始。
“阵法暂时稳住了。”云逸尘回头看了一眼球形光柱，“我们可以进去一段。”
“真要进？”楚寒皱眉，“里面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有陷阱，我们四个都得死在里面。”
“可它不去别的地方，偏偏往里飞。”慕容雪咬牙站直，“它是我养了十几年的蛊，比我更懂我。如果它觉得必须去，那就一定要去。”
苏瑶月轻声说：“还有……林家玉符上的字是谁刻的？‘他们在等’。等什么？等我们拼死重启阵法？还是等我们自己走进某个地方？”
没人回答。
云逸尘看了眼残甲，又看向那条黑暗的通道。“走。但不能全去。”
“你留下？”苏瑶月问。
“不。”他摇头，“我们一起。但得带上东西。”
他弯腰把残甲从阵眼里拿出来，金光一闪，收进袖子。苏瑶月也把药鼎碎片包好，抱在怀里。楚寒收剑入鞘，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拿起地上的火折子。
“这还能用？”慕容雪看了一眼。
“不知道。”楚寒吹了口气，火苗闪了一下，“总比黑着强。”
四人排成队往前走。云逸尘在前头，手里有一团微弱的光；苏瑶月跟在中间，脚步有点虚但没停下；慕容雪紧跟其后，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紫光；楚寒走在最后，不停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动静。
通道越走越窄，石壁变得光滑，像是有人修过。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闻久了脑袋发胀。
“这地方我没来过。”慕容雪小声说，“地图上也没有。”
“本来就不该有。”云逸尘停下脚步，“这种密道，只有最重要的人才知道。”
“那你家里人知道吗？”
“如果知道，早就来了。”他继续走，“除非他们也不敢来。”
又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乱七八糟的符文，像是封印。
本命蛊飞到门前，在门缝绕了几圈，突然钻了进去。
“它进去了！”慕容雪急了，“快开门！”
云逸尘伸手去碰符文，刚碰到，整扇门嗡地一震，符文变成红色。
“别碰！”楚寒一把拉住他，“这是反噬阵，乱动会炸。”
“我知道。”云逸尘甩开他的手，“但我得试。”
他咬破手指，血滴在残甲上。金光亮起，顺着手臂到指尖。他把血涂在门中间的凹槽里，轻轻一按。
符文红光变弱，成了暗黄色。
“有用。”他说。
苏瑶月上前，把药鼎碎片贴在门心。白光慢慢扩散，覆盖那些符文。原本躁动的气息渐渐平静。
“差一点。”她喘了口气。
楚寒抽出剑，剑尖插进门边一个小孔。“机关在这里。”
他轻轻一拨，咔哒一声。
石门缓缓打开，一阵冷风吹出来。
里面是个小房间，四面空空的，只有中间飘着一块碎片。巴掌大，泛着淡金色的光，上面有断掉的锁链纹路。
本命蛊围着它转圈，发出低鸣，像在行礼。
“这是什么？”慕容雪踉跄上前，声音发抖。
“仙界的东西。”云逸尘盯着那碎片，“和执法者身上的气息一样，但更老。”
“它在召唤我的蛊。”她喃喃道，“不是命令，也不是威胁……是认亲。”
“认亲？”楚寒皱眉，“你的蛊是凡物，怎么可能和仙界有关？”
“可它就是认了。”她抬头看云逸尘，“你们懂吗？它不怕敌人，它怕的是‘它’。因为它知道自己低等，就像蚂蚁见了龙。”
苏瑶月扶着墙走近几步，忽然说：“它动了。”
大家一静。
那碎片微微一震，墙上闪过一道影子。
是剑的形状。
轮廓很清楚，和《剑录·初代》里的初代剑灵一模一样。
“又是它。”楚寒握紧剑柄，“上次在阵法里闪了一下，现在又来了。”
“不一样。”云逸尘眯眼，“上次是投影，这次……是残留的意念。”
“它想说什么？”苏瑶月问。
没人回答。
慕容雪突然跪下。本命蛊从空中落下，停在她掌心，不再挣扎，蜷成一团，像没了力气。
“它累了。”她说，“为了带我们来这儿，它用了全部力量。”
“值得吗？”楚寒看着那碎片，“就为了看一眼影子？”
“你不明白。”她抬头，“蛊虫不会无缘无故反主。它认这个东西为主，说明它本来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你是说……”苏瑶月睁大眼，“你的本命蛊，是从这碎片上分出来的？”
“我不知道。”慕容雪摇头，“但它的根，一定在这里。”
云逸尘慢慢走向碎片，伸手要去碰。
“别碰！”三人同时喊。
他停住。
“这东西太邪。”楚寒挡在他前面，“执法者都不敢碰仙界的东西。”
“可它不动。”云逸尘盯着那碎片，“它就在那里，等我们发现。”
“也许是在等你。”苏瑶月轻声说。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有残甲。”她看着他，“云家祖传的东西，和初代剑灵同源。它可能认得你。”
慕容雪忽然说：“让它碰一下试试。”
“你说什么？”
“让残甲碰一下碎片。”她站起来，“反正都到这里了，躲也没用。它要是想害我们，早就在阵法里动手了。”
云逸尘沉默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残甲。
金光和淡金光面对面，距离不到半尺。
空气好像停了一瞬。
残甲突然震动，发出一声轻响，像在回应。
碎片也轻轻颤了一下，一道细光伸出来，缠住残甲的边。
没有爆炸，没有反噬。
只有一声很轻的“咔”。
像最后一根锁链断了。
云逸尘瞳孔一缩。
他看见碎片里闪出一行字，很快就消失了。
“三日之后，门开。”
“你们看到了吗？”他问。
“什么？”苏瑶月问。
“字。”他说，“它说了三个字——三日之后。”
“门开？”慕容雪重复，“什么门？”
“不知道。”他收起残甲，“但肯定不是好事。”
楚寒冷笑：“我还以为找到突破口了，结果是个倒计时。”
“但我们知道了件事。”苏瑶月靠着墙，“本命蛊不是背叛，它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慕容雪低头看着掌心的蛊虫，轻轻摸它的背。“对不起，我一直当你是个工具。原来你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蛊虫动了动触角，像在回应。
云逸尘看了看密室，最后看向那块碎片。“不能在这待太久。消息要是传出去，林玄风或执法者都会来。”
“可这东西怎么办？”楚寒问。
“带不走。”苏瑶月摇头，“它浮在空中，没有根，强行移动可能会出事。”
“那就先放着。”云逸尘转身，“但我们得盯紧它。三天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得准备好。”
四人走出密室。石门在身后慢慢关上，符文重新变暗。
回到主洞，四象阵还在运转，光柱没散。
云逸尘把残甲放回阵眼，金光再次连上。
“接下来怎么办？”慕容雪坐下调息，“总不能一直守在这。”
“分班。”云逸尘说，“两人一组，轮流休息，看着阵法和密室入口。”
“我值第一班。”楚寒靠墙站着，“你们去睡。”
苏瑶月摇头：“我还行。”
云逸尘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慕容雪抱着蛊虫，低声问：“它说的那句话……三日之后门开。你觉得，门在哪？”
云逸尘望着通往密室的通道，声音很轻。
“门从来不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