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的青山,层峦叠嶂间云雾缭绕。梵音寺便在这翠色深处静静隐匿,飞檐翘角隐没于苍松翠柏之间,红墙黛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静谧。
山脚下传来的脚步声、低语声渐渐清晰,古寺厚重的朱漆山门,早已被络绎不绝的信众打破了往日的宁静,变得热闹起来。
青石板铺就的山道蜿蜒向上,被岁月磨得光滑锃亮,此刻人流,熙熙攘攘却不显杂乱。
有携老扶幼的寻常百姓,老者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晚辈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孩童被抱在怀中,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周遭,一家人脸上都带着质朴而纯粹的虔诚。
有身着锦缎华服的乡绅富商,腰间挂着玉佩,步履从容,眼神中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优越与笃定,身后跟着仆役,小心翼翼地提着香篮。
还有些素衣打扮的妇人,三五成群,低声说着祈福的心愿。人人手中都提着精致的香篮,里面整齐摆放着精心准备的香烛、鲜果、糕点等供品,香气隐隐透出,与山间的草木气息交织在一起。
殿外的空地上,一尊三足铜炉巍然矗立,炉身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被香火熏得乌黑发亮。檀香袅袅升腾,一缕缕、一片片,在晨光中缓缓弥漫开来,氤氲了整个庭院。
铜炉内,三层香灰堆得老高,几乎要漫过炉口,新添的线香挤挤挨挨地插在其中,密密麻麻如林。火星在氤氲的香雾中明灭闪烁,橘红色的光韵温柔了周遭的空气,连山间的清风都带着温热而肃穆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心神,心生敬畏。
大殿内更是庄严热闹,数十尊鎏金佛像慈悲端坐于佛龛之上,佛光普照,面容温润祥和,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苦难。
佛像前的蒲团上跪满了信众,他们形态各异,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正值壮年的男女,也有懵懂的孩童,却都怀着同一颗虔诚的心。有人双手合十,紧紧闭目,嘴唇微动,口中默默念诵着心中的祈愿,神情专注而恳切。
有人俯身叩拜,额头重重地磕在蒲团上,发出沉闷而恭敬的声响,衣袂摩擦的轻响,竟也压不过佛堂深处传来的浑厚诵经声。
还有人双手捧着供品,眼神中满是期盼,静静等候着上香的时机。
佛龛前,十余位僧人身着赭黄僧袍,整齐地围坐于蒲团之上,身姿挺拔,神情肃穆。
为首的老僧手持木鱼,那乌黑发亮的木鱼静静躺在掌心,等待着他的敲击。“笃——笃——”木槌轻敲间,整齐划一的“南无阿弥陀佛”便如清泉漫过石滩,低沉而绵长,在殿内缓缓回荡。
僧人们的诵经声时而抑扬顿挫,如高山流水,激昂处振聋发聩。时而平缓深沉,如古井无波,低沉处直抵人心。尾音在殿梁间盘旋缠绕,久久不散,与信众们轻声的附和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庄严而温热的声浪,连殿外的喧嚣都被这梵音滤得温柔了几分,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一片祥和之中。
寺庙后院的银杏树下,几棵银杏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金黄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簌簌作响。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个小沙弥趁着前院忙碌的间隙,偷偷溜到这里,脑袋凑得紧紧的,压低了声音叽叽喳喳地交谈着,脸上满是孩童的好奇与兴奋。
穿灰布僧袍的小沙弥年方十岁,个头小小的,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兴奋地说道:“你们说,后院厢房里的女施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捐了这么多香油钱!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捐这么多呢!”
旁边胖乎乎的小沙弥咂咂嘴,小手不停地比划着一个夸张的大小,脸上露出惊叹的神情:“我听厨房的师兄说,足足有八百万两呢!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啊!够咱们寺庙衣食无忧用好多年,连佛像重塑、殿堂修缮都绰绰有余了。咱们寺庙以后肯定会变得更加宏伟壮观啦!”
另一个小沙弥嘻嘻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调皮地说道:“可不是嘛!那天我偷偷路过圆行师叔的禅房,看见他对着账本笑歪了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一个劲地念‘大善士’呢!那模样,可有趣啦!”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他后脑勺便挨了一记轻敲,疼得他“哎哟”一声叫出声来,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转头一看,圆行师叔正站在身后,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眉头微微蹙着,眼神中透着一丝严肃,手中还捏着一串佛珠。
另外两个小沙弥早已吓得大气不敢出,惶恐地垂手站着,连头都不敢抬,身体微微颤抖着,生怕师叔责罚。
“你们几个,不在前院招待香客,倒在这里嚼舌根!”圆行板起脸,语气带着几分责怪,“还敢偷看我,愈发没规矩了!前面香客络绎不绝,人手正缺,还不快去帮忙引路奉茶?要是怠慢了香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师叔!我们这就去!”
三个小沙弥连忙双手合十,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一溜烟地跑向了前院,脚步轻快得像是一阵风,临走前还不忘偷偷给彼此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充满了调皮与狡黠,丝毫没有刚才的惶恐。
圆行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不远处的厢房,那扇雕花木门紧闭着,门上的花纹精致细腻,透着几分雅致。里面住着的,可是梵音寺百年不遇的大客人。他抬手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几天前。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清晨,阳光明媚,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寺里刚做完早课,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宁静而祥和。
圆行正在大殿整理香案上的经书,将一本本经书排列整齐,突然,就见一个女施主缓步走了进来。
那女施主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那颜色如雨后初晴的天空,清澈而宁静,不染一丝尘埃。裙摆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针脚工整,在晨光下隐隐泛着光泽。
头上裹着一块同色系的纱巾,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那眼睛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眼波流转间,既有几分拒人千里的清冷,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又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让人心生怜惜。
女施主怀中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看那模样,里面的东西定然不轻。
女施主的脚步轻盈却又带着一丝坚定,走到殿角的八仙桌前,轻轻将木箱子放下,而后双手合十,对着圆行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却清晰,如同山涧的清泉:“大师,您好,听闻贵寺有为过世人供牌位、点往生灯的功德。我想为我的亲友们尽一份心意,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得到安宁。”
圆行连忙双手合十还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本寺确有此项功德,只需施主告知逝者姓名,我们便会安排工匠雕刻牌位,待牌位入殿后,便可常年供奉往生灯,为逝者祈福,保佑他们在极乐世界幸福安康。”
天雪闻言,抬手一指桌上的木箱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恳切:“大师,这是我捐的香油钱,还望大师笑纳。我只求能为过世的亲友们供上牌位,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
“施主大善,功德无量。您的这份善心,一定会感动佛祖,为逝者带来福报的。”圆行心中感念,正欲让人前来引领女施主前去。
却听女施主补充道:“大师,牌位上的名字,我想亲自雕刻,不知道可以吗?”
圆行略一思忖,心想施主亲自雕刻,更显诚心,便点头应允:“施主一片诚心,自然可以。后院有僻静的厢房,环境清幽,我让人备好工具,供施主动手。希望施主能在这里找到内心的宁静。”
“多谢大师。”天雪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随后,一个小沙弥便领着她去了后院的厢房。
圆行看着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心中有些好奇,上前轻轻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沓沓银票,每张面额都不小,红的、黄的,叠得方方正正。他粗略清点了一番,竟足足有八百万两,这可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啊,圆行心中暗自惊叹,这等数额的香油钱,梵音寺自建寺以来从未有过。
没一会儿,引领天雪的小沙弥匆匆回来禀报:“师叔,那位女施主让准备牌位,只是……只是她要的牌位数,好像有点多。”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难以置信。
圆行心中一动,问道:“多少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小沙弥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女施主需要一百个。”他的声音有些小,仿佛也被这个数目惊到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一百?”圆行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讶,手中的佛珠都差点掉落在地。
他原以为只是几位亲友,最多不过十几人,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怪不得她会捐出如此巨额的香油钱,原来是为了这么多逝者祈福。这施主的亲友,竟有这么多已经离世,想来她心中定是万分悲痛。
他缓过神来,沉声吩咐道:“既然是施主的心意,便照她的要求准备吧。这些香油钱,别说供百个牌位,就算重塑佛像、新建殿堂也足够了。这是施主的一片善心,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待,万万不可怠慢。”
小沙弥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显然也被师叔的话惊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愣了半晌才连忙双手合十,恭敬地退了下去,脚步都有些匆忙,想来是要赶紧去准备牌位了。
思绪回笼,圆行望着厢房的方向,再次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念叨:“阿弥陀佛,真是大善人啊。为百位逝者供牌位、点往生灯,这份诚心与悲悯,实属难得。愿逝者安息,生者释怀。希望施主能在这里找到心灵的慰藉,抚平心中的伤痛。”
他哪里知道,这位看似温婉虔诚的女施主,正是不久前劫了杭州城两大销金窟——醉心楼和雨兰楼的天雪。那些银票,都是她从两处楼所得。
她特意仔细查看过,这些银票皆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银票,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痕迹,就是怕丽娘、欢娘以及官府追查。
听闻杭州城外的梵音寺香火鼎盛,祈福灵验,且寺中僧人皆为向善之人,她便带着这笔“不义之财”前来,只为给清风寨那些惨死的众人,以及过世的家人、认识的人,求一个往生安宁,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不再受苦受难,远离纷争与杀戮。
念罢,圆行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缓缓转身,脚步沉稳却又不失轻缓地朝着大殿走去。前院的诵经声、祈福声隐约传来,交织成一片祥和的乐章。
此刻,前院依旧热闹非凡,诵经声悠扬绵长,仿佛是来自天际的梵音,能洗净人内心的尘埃。
钟声洪亮庄严,一声声敲击着,似在叩问着世人的心灵,唤醒心底的善意。
香客们的祈福声此起彼伏,带着各自的心愿与期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梵音寺独有的祥和乐章。这乐章,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受到一种宁静与安谧,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喧嚣。
然而,与前院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后院里的僻静厢房,静谧得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微风拂过窗棂的细微声响,以及屋内隐约传来的刻刀雕琢木头的“沙沙”声。
屋内,一张宽大的梨花木桌占据了不小的空间,上面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尚未刻字的空白牌位,皆是黑色檀木所制,透着肃穆与庄严,细细数来,竟整整一百来个。
旁边,雕刻用的刀大小不一,有的小巧精致,适合雕琢细节。有的粗壮有力,便于刻出粗犷的线条,它们随意地散落在桌上,沾着些许木屑。
天雪坐在椅子上,身姿略显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常人难及的坚韧。她微微低着头,眼神专注而哀伤,正紧紧握着一把小巧的刻刀,在一块块木牌上细细雕琢着。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在她的刻刀下逐渐清晰起来。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仿佛都在她眼前浮现,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想着想着,天雪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顺着脸颊缓缓滴在木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与木屑交织在一起。
雕刻好名字后,天雪又轻轻放下刻刀,收拾好雕刻工具,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案前,将盛放着白色颜料的碗碟端到大桌上。她缓缓握起一支细细的毛笔,轻轻沾上白色颜料,然后开始仔细地描出每一个名字。她的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每一个笔画,都倾注着她的思念与敬意。每一个牌位,都被她赋予了沉甸甸的情感与生命。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白日里,她沉浸在雕刻与描绘的世界中,与逝去的亲友们进行着无声的对话。夜晚,她便在厢房内静坐,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那些过往的片段。
终于完成了所有的雕刻和描绘工作,她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握刀和握笔而有些酸痛的手指,指关节处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痕,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虽然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欣慰与满足。她看着眼前这一百个刻满名字的牌位,仿佛看到了那些曾经鲜活的人们正对着她微笑,仿佛听到了他们曾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些逝去的人,将永远被铭记,也将在这梵音寺中得到永恒的安宁。
两天后的梵音寺,沉浸在一片更为浓郁的静谧祥和氛围之中。往生堂那宽敞宏大的空间里,一百个由天雪亲手雕刻、细致描绘的黑色牌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专门收拾出来的一面墙架上。那墙架古朴而厚重,由上好的红木制成。
这往生堂规模极大,里面供奉的牌位多不胜数,密密麻麻排列在墙架上,皆是信众为亲友所立。
然而,由天雪供奉的这些牌位数量,却是梵音寺自建寺以来的头一遭。只因天雪捐出的香油钱数额极为可观,再加上她供奉的牌位数量众多,且皆是亲手雕刻,这份诚心令人动容,方丈对此格外重视。
于是,今日特意召集了寺内德高望重的十位师兄,师弟,以及二十位诵经功力深厚的僧人们,一同前来为这百位过世之人诵经念佛,举行一场盛大的往生法会。
僧人们皆被这位女施主的大善之举深深感动,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女施主捐出如此巨额钱财,只为给众多逝者点亮往生灯,祈愿他们能早日脱离苦海,往生极乐。故而,诵经之时,每个人都格外诚恳用心,声线浑厚而真挚,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
此时,每个牌位面前都摆放着一盏小小的莲花灯,灯座由白玉雕琢而成,精致典雅,灯里的油皆是上好的香油,纯净无杂。火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将黑色的牌位映照得愈发肃穆。
僧人们个个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专注地念叨着佛经,那声音低沉而庄重,在空旷的往生堂里久久回荡,形成一股强大的能量,仿佛能穿透时空,将祈福的心意传递到另一个世界。
天雪一身白衣,头戴白面纱,与周遭的肃穆氛围融为一体,她在最左边的蒲团上安静地盘坐着,同样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神情肃穆而虔诚。她的身姿挺拔而端正,仿佛一尊静坐的玉像,不受外界任何干扰,心中只想着为逝去的亲友们祈福。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诵经的声音渐渐放缓、变轻,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念经仪式正式结束。
每个僧人都缓缓地站起身来,动作轻缓而恭敬。
天雪也慢慢睁开眼睛,眼底带着一丝刚从冥想中抽离的澄澈,而后缓缓站起身来,衣袂轻拂,无声无息。
僧人们纷纷对着天雪双手合十,口中整齐地念叨着“阿弥陀佛”,声音中满是敬意与祝福,随后按照既定的次序,有序地退出了往生堂。
方丈和圆行留在最后,方丈看着天雪,目光中满是赞许与慈悲,他双手合十,缓缓说道:“女施主大善,功德无量,佛祖定会保佑你的。你放心,这牌位的供奉、往生灯的添油之事,本寺会一直悉心照看着,绝不怠慢。只要本寺在一天,便定会守护好这些牌位,为逝者持续祈福。”
天雪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多谢方丈大师。我日后会继续来寺里捐香油钱,烦劳各位师父们多费心了。”
圆行听闻,赶忙上前一步,说道:“施主,你捐的银两已经足够,实在无需再破费了。”
天雪微微一笑,面纱下的笑容带着几分坚定与执着,轻声说道:“能让他们在此安息,多少钱都值得。”
方丈和圆行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动容,相视一笑,朝着天雪双手合十,缓缓颔首,而后转身缓缓离开。
天雪站在原地,双手合十,颔首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往生堂的门口。
随后,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那一排排的牌位,上面刻着清风寨所有人的名字,从寨主到普通寨众,一个不落。还有杭州城里认识的罗颜儿、钱凌儿、吴兰、王宁儿,那些曾经与她有过集的女子。
自己的爹尹浩、堂弟尹天仇,以及真正的二叔尹浚,那些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有门剑秋、龙婆、韩霸天,珠儿、小刀,以及御剑山庄的老管家等等,所有在她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都被她刻在了牌位上。
唯独没有赵云,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她不愿让她的名字,玷污了这一片纯净的安宁。
丽娘和欢娘的钱,都是靠着盘剥无数姑娘们赚来的,那些姑娘们或被拐骗,或被逼无奈,沦落风尘,若不是遭遇不幸,她们本该有着美好的未来,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天雪心中暗自思量,如果秦三娘没死,她定要让秦三娘也出一份血,用那些不义之财,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做点事情。
这次从醉心楼和雨兰楼搜出的钱财,全部统计出来,竟高达八百万两,至于那些金条、玉器等贵重物品,她暂时妥善保管着,打算日后再分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让这些沾满铜臭的财富,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
过了许久,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面纱,天雪对着牌位,小声开口道:“天雪能力有限,也只能为你们做这样的小事了。希望这梵音寺的钟声与诵经声,能护你们来世安宁。”
再接着,天雪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清风寨惨不忍睹那一幕。
天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坚定,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接着说道:“天雪现在有能力了,定会给你们报仇的。我会找到那些人,让他们血债血偿!”说罢,她握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与决绝,与方才的虔诚肃穆判若两人。
整个往生堂里,密密麻麻全是牌位,烛光摇曳,梵香弥漫,唯有天雪一人静静地伫立其中。然而,这里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恐怖的气息,反而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既有对逝者的哀思,也有生者的执念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