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的“鸿门宴”,以一场血腥闹剧潦草收场。
那一夜,夜幕被冲天火光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旧时代的野心被付之一炬,新棋局的棋子,已悄然落盘。
曾经权倾朝野的雍王晏启,成了大理寺天牢里等待发落的阶下囚。
乔远筹谋二十年的复仇,碎在了他“好兄弟”戚清越的枪下,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输在哪,带着满腔恨意与困惑长埋尘土。
其麾下私兵与南疆蛊虫,在玄甲军的雷霆扫荡下,被清剿殆尽。
王府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将所有的阴谋与罪恶,焚为灰烬。
城中盘旋了数日的浓重硝烟与焦臭,才终于被风吹散。
戚清辞站在一片焦黑的废墟前,劫后余生的钝痛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鼻尖萦绕的血腥气,那些无辜者的悲鸣,乔远临死前那双淬满恨意的眼睛。
他刚想换口气,就被空气里雄黄、血腥和焦尸混合的古怪气味呛得惊天动地,眼泪直流。
三日后,玄影卫拔营,护送晏北玄等人回都城。
皇帝陛下的龙辇明明跟在后面,晏北玄却出人意料地挤进了戚清辞的马车。
他甚至连象征性的询问都省了,仿佛这里本就是他的领地。
对外,他只丢下一句威严中还带着一丝愉悦的命令。
“朕与戚尚书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打扰。”
一众跟随的百官面面相觑,最终没一个敢多问半个字。
马车内,戚清辞懒懒地斜靠着,用眼角瞥着身边的男人。
晏北玄坐得身姿挺拔,那道目光却像有了温度和实质,黏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与渴望,一寸寸地描摹他身体的轮廓。
戚清辞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真想一脚把这人踹下去。
商议要事?
狗屁!
这货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贴近他!
离远点!
再靠近一步,他就要按时辰收费了!黄金计价,概不赊账!
晏北玄精准地捕捉到戚清辞脸上的表情变化,是那么的生动有活力,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真好。
他们之间的那层冰,又融化了一分。
他甚至真的从袖中取出一份玄色卷宗递过去,为自己的“商议要事”提供物证。
“关于那个黑色莲花的标记,玄影卫查到了一些东西。”
晏北玄的指尖在卷宗上轻敲,示意戚清辞看。
一提到正事,戚清辞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他眼中的光芒重新亮起,驱散了先前的疲惫与烦躁,伸手接过卷宗。
“什么线索?”
“此花,是南疆‘拜火教’的图腾。”
晏北玄的声音沉了下去,马车内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一个在南疆边陲,足以令百族闻风丧胆的邪教。”
“这个教派行事诡秘,极擅蛊毒邪术,信徒遍布南疆,势力盘根错节。”
“传闻,其教主被信徒奉为‘圣君’,能役使百鬼,控蛊夺魂,甚至能以秘法延寿,在信徒眼中,他与神只无异。”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戚清辞脸上,眼神深邃中藏着一丝忧虑。
“二十年前乔无极的谋逆案,背后就有这个拜火教的影子,他们像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
戚清辞握着卷宗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二十年前的旧案里缓缓浮现,朝着他,也朝着所有人,当头罩下。
这张网的根,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隐秘,也更致命。
“你的意思是,乔远,甚至雍王,都只是拜火教抛出来搅乱大晏朝局的棋子?”
戚清辞的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
“真正的操纵这一切,是那个所谓的‘圣君’?”
“可能性很大。”晏北玄点头,眸色深沉,像结了冰的湖面。
“这个拜火教所图甚大,他们的目的,恐怕是想借我大晏内乱,国力空虚之时,坐收渔利。”
“甚至……”
晏北玄没有把话说完,那不是渔利,是吞并。
是想将整个大晏,都变成他们邪教的牧场。
操!
这破事怎么跟连续剧似的,一季比一季复杂?
他以为打完雍王这个最终boSS就能收工回家,躺平养老。
结果boSS后面还藏着个跨国邪教组织?还有一个听起来就会呼风唤雨的邪教头子?
这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富贵闲人啊!
戚清辞烦躁地抬手,一把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几根不羁的发丝在他额前晃来晃去,像极了他此刻抓狂的心情。
晏北玄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样子,眼底的寒意悄然融化,浮起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伸出手,想为戚清辞抚平那几根乱发。
他知道阿辞厌恶旁人触碰,可每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去安抚,想去触碰。
手伸到一半,指尖在空中微不可察地一颤,又硬生生停住,收了回来。
他怕自己一出手,就惊扰了这只看似张牙舞爪,实则随时可能溜走的猫。
更怕自己心中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占有欲,被对方察觉,引起警惕和更深的疏远。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能破坏这一切。
最终,他将手收回膝上,用一种沉稳语调安抚着戚清辞。
“别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你也不必将所有重担都自己扛着。”
戚清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心底那股无名火,确实被这句霸道又充满承诺的话,浇熄了不少。
有个能兜底的人,似乎……感觉也不赖。
回到都城,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风暴,正式拉开序幕。
以雍王谋逆案为引,一张牵连了数十位朝中大员的巨网被毫无保留的展开。
网中之人,无处遁形。
大理寺天牢,前所未有的人满为患,哭嚎声与镣铐拖地的声音,日夜在京城上空回荡。
起初,还有老臣仗着资历,或私下串联,或明里暗里地想要抵抗。
但戚清辞的手段,很快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螳臂当车。
每日早朝,金銮殿上,气氛肃杀。
文武百官垂首屏息,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粒尘埃,生怕被龙椅前那道身影注意到。
那个曾让京城官员夜不能寐的“活阎王”,回来了。
并且,比从前更加张狂,更加深不可测。
戚清辞,戚部长,如今上朝自带三件套:一本写满黑料的小本本,一张系统出品的折叠小马扎,还有一把刚炒好的五香瓜子。
这三样东西,成了金銮殿上最诡异的风景线。
“吏部,王侍郎。”
他清越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字字清晰。
被点到名的王侍郎,身子一软,整张脸瞬间血色尽褪,冷汗几乎是浸透了官袍。
“臣……臣在……”
戚清辞翻开小本本,慢条斯理地念着。
“王侍郎,商业部查到,你在城南有三处别院,新置办的,规制远超你的品级。”
“你府中豢养的妾室,花名册比你家藏书都厚,其中还不乏官家闺秀,真是艳福不浅。”
“哦,对了,其中一位,似乎还是从雍王府里出来的舞姬?王侍郎这胆子,着实不小。”
“你每月花在她们身上的银两,远超你一年俸禄。本官很好奇,王侍郎可否与同僚们分享一下你的生财之道?”
话音未落,王侍郎“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只剩下绝望的喘息。
一股冰凉又舒爽的气流,顺着王侍郎绝望的视线,涌入戚清辞的识海。
啊,是怨念。
下一秒,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吐槽值到账了。
戚清辞满意地眯起眼,目光转向了下一个倒霉蛋。
“工部,刘主事。”
刘主事双腿一软,不用他多说,便已颤抖着跪伏在地。
“刘主事,听说你前几日重金购得一只西域八哥?”
戚清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在众人心头。
“为教它说‘皇上万岁’,你竟不眠不休,人都熬瘦了一圈。此等忠心,本官动容。”
他话锋一转。
“只是,为何有人听见,你那只聪慧的八哥,在夜深人静时,说的却是‘雍王千古’?”
“嗯?刘主事可否为本官,为陛下,为这满朝文武,解释一二?”
刘主事见事情败露,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眼皮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朝堂,被戚清辞一人搅得天翻地覆。
龙椅上的晏北玄,始终单手支着下颌,目光专注地欣赏着殿中那人导演的这场好戏。
他的阿辞,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正在为他斩断这王朝的一切腐朽与脓疮。
难言的骄傲与满足,在他胸中升腾。
或许,他可以给阿辞更大的权力,让他将整个大晏的污秽,都清洗一遍。
而自己,只需站在他身后,为他遮风挡雨,扫清一切障碍。
每当有老臣哭嚎着跪求他“为百官做主,惩治酷吏,否则国将不国”。
他都只是懒洋洋地一摆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纵容。
“戚部长是国之栋梁,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我大晏江山社稷,朕心甚慰。”
“所以,他做的,都是对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抖如筛糠的群臣,唇角勾起温和的弧度,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那笑意像冬日的阳光照在冰上,只有光亮,没有暖意,反而更显森寒。
“诸位若有意见……”
“可以去商业部,当面与戚部长提。”
众臣:……
谁敢?!
现在去商业部,怕不是连三岁偷看隔壁寡妇洗澡的陈年旧事,都能被那个活阎王给翻出来!
自此,“商业部”三个字,成了京城所有官员的噩梦。
而戚清辞,“朝堂阎王”的名号,彻底坐实。
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搬着小马扎,坐在金銮殿中央。
一边“嘎嘣嘎嘣”地嗑着瓜子,一边欣赏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丑态。
爽!
这种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比赚一个亿的吐槽值还过瘾!
“咔嚓。”
又一颗瓜子被嗑开。
戚清辞没有察觉到,龙椅之上,那道目光几乎要将他的身影吞噬。
他的阿辞,无论做什么,都可爱到让他快要发疯。
让他只想把这个人,从朝堂之上拽下来,藏进自己的寝宫里。
让他再也去不了别的地方,目光所及,只剩下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