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黄一梦刚从入定中醒来，石磊就前来禀报：司徒皓公子已经候在洞府外了。
“这么早？”黄一梦看了眼天色，辰时刚过，“让他去偏厅稍候，我稍后就来。”
她慢条斯理地洗漱、更衣，又喝了杯灵茶，这才晃晃悠悠地走向偏厅。主打一个“爱等等不等”的甲方心态。
偏厅里，司徒皓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他一身月白锦袍，腰悬美玉，面如冠玉，气质温文尔雅，典型的世家公子做派。
修为在金丹三层，在这个年纪算是不错了。
但此刻，他端坐在椅子上，看似镇定，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暴露了内心的焦急。
见黄一梦走进来，司徒皓连忙起身，拱手行礼：“晚辈司徒皓，见过黄长老。”
“司徒公子客气了，坐。”黄一梦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听说司徒公子有‘关乎流云界安危的重大机密’要告诉我？我这人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司徒皓被她这直白的开场白弄得一愣，随即苦笑道：“长老说笑了。此事……确实事关重大，若非迫不得已，晚辈也不敢贸然打扰。”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继续道：“黄长老可知，七情谷最近在流云界频繁活动，所图为何？”
“不就是报复我，顺便搞点邪门歪道的修炼材料嘛。”黄一梦耸耸肩，“怎么，他们还有更大的KpI要完成？”
“K……p……I？”司徒皓又懵了，这黄长老说话怎么总带些听不懂的词？
“就是目标、业绩指标。”黄一梦好心解释，“你们世家大族不考核这个？”
司徒皓干咳一声：“咳咳……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据我司徒家族暗中调查，七情谷此番所图，绝非小打小闹。他们……似乎在谋划开启一处上古禁地——‘万魂渊’！”
“万魂渊？”黄一梦挑眉，“没听说过。”
“此乃流云界上古秘辛，知道的人极少。
”司徒皓神色凝重，“据家族古籍记载，万魂渊位于流云界极北之地，是上古时期一场正魔大战的最终战场。
无数修士陨落其中，怨魂不散，形成了一处绝地。
但传说，渊底藏有上古魔道至宝‘万魂幡’的炼制法门，以及一座可以沟通幽冥、召唤上古战魂的‘引魂祭坛’。”
黄一梦来了点兴趣：“所以七情谷是想去考古挖宝？”
“恐怕不止是挖宝。”司徒皓摇头，“据我们探查到的情报，七情谷已经在流云界各地秘密抓捕了大量修士，抽取生魂。
其数量……远超寻常修炼所需。我们怀疑，他们是想用这些生魂作为祭品，强行开启引魂祭坛，召唤上古战魂，炼制万魂幡！”
“一旦让他们成功，万魂幡成，战魂现世，整个流云界都将生灵涂炭！”司徒皓语气激动，“届时，别说碎星城，就是天星盟总部，也难逃一劫！”
黄一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上去是挺吓人的。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你们司徒家不是有金丹后期老祖吗？还有天星盟，星耀尊者可是化神期大能。
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金丹期的小客卿长老操心吧？”
司徒皓被她这番“摆烂”言论噎得不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长老何必自谦？您能连斩七情谷多位殿主，实力早已远超寻常金丹。
而且……七情谷视您为眼中钉，他们若真成了事，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您。”
“有道理。”黄一梦点头，“所以你们司徒家是想拉我入伙，一起去阻止七情谷的‘团建活动’？”
“团……团建？”司徒皓第三次被新词整不会了。
“就是集体搞事。”黄一梦摆摆手，“说吧，具体想让我做什么？先说好，送死我去，黑锅你背这种活我不接。”
司徒皓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这女人到底靠不靠谱”的怀疑，正色道：“我们想请长老与我们合作，破坏七情谷的计划。
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七情谷将在七日后，于‘阴风峡’举行一场大规模的血祭，作为开启万魂渊的前置仪式。
我们需要在那之前，找到他们的血祭地点，并摧毁之。”
“阴风峡？”黄一梦想了想，“那地方我去过，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确实是搞邪教活动的好地方。
不过……你们司徒家消息这么灵通，连具体时间地点都摸清了，怎么不自己动手？还要拉上我这个外人？”
司徒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实不相瞒，七情谷此次行动极其隐秘，我们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这些情报。
而且……家族内部对此事意见不一。
有人认为应该联合天星盟等大势力共同行动，有人认为应该静观其变，甚至有人认为……可以与七情谷合作，分一杯羹。”
“哦~”黄一梦拉长了声音，“懂了，你们家内部有分歧，你这一派势单力薄，所以想找个外援，最好是实力强、胆子大、还不怕背锅的。而我，刚巧符合所有条件，对吧？”
司徒皓被说中心事，脸色微红，但还是坦诚道：“长老明鉴。
此事若成，不仅是拯救流云界苍生，对长老您也是大功一件。届时天星盟必有重赏，我司徒家也愿奉上厚礼。
而且……万魂渊中若真有上古遗宝，长老亦可分得一份。”
“画饼技术不错。”黄一梦笑了，“不过我这人比较现实，喜欢先收定金。”
“定金？”司徒皓一愣。
“第一，我要你们司徒家关于万魂渊和七情谷的所有情报，包括古籍记载、人员分布、可能的阵法布置等等。别藏着掖着，我要完整版。”
“第二，我要三样东西：千年地心玉髓至少五滴，九转还魂丹一颗，还有你们司徒家秘藏的‘破界符’三张。”
司徒皓倒吸一口凉气：“千年地心玉髓和九转还魂丹还好说，但破界符……那是家族至宝，每一张都价值连城，更是保命利器！三张……晚辈做不了主。”
“那就去问能做主的人。”黄一梦老神在在，“我的实力值这个价。而且，有了破界符，我才敢去阴风峡那种地方跟七情谷玩命不是？万一他们设了陷阱，我还能跑路。”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还有个附加条件：事成之后，我要进你们司徒家的‘藏书楼’三层，阅览三日。”
司徒皓脸色再变。藏书楼三层收藏着司徒家数百年来收集的各类功法秘籍、奇闻异录，非核心子弟不得入内。这黄一梦胃口也太大了！
“长老，这些条件……实在太过苛刻。”司徒皓咬牙道。
“觉得苛刻可以找别人。”黄一梦站起身，作势送客，“不过提醒你一句，七情谷连千面魅姬那种级别的殿主都派出来了，这次的血祭规模恐怕超乎想象。
光靠你们司徒家那点纠结的力量，怕是去送人头的。”
司徒皓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黄一梦说得对。家族内部扯皮，真正愿意出力且有能力出力的没几个。而七情谷那边，根据情报，此次至少会出动三位元婴级别的殿主！
“好！”司徒皓猛地抬头，“我答应你！不过破界符最多两张，藏书楼最多一日！这是我能争取的极限！”
“成交。”黄一梦伸出手，“合作愉快。”
司徒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握手，连忙伸手与她握了握。入手温润，却感觉到对方体内那浩瀚如星海般的恐怖力量，心中又是一凛。
这女人，绝对隐藏了实力！
送走司徒皓，黄一梦回到静室，开始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
万魂渊？上古战魂？万魂幡？
听起来像是某个三流魔道小说里的设定。但司徒皓的样子不像撒谎，而且七情谷最近的动作也确实反常。如果真是这样，那流云界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不过……关我屁事？”黄一梦嘀咕，“我又不是救世主。拿钱办事，办完走人。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拿出了司徒皓留下的一部分情报玉简，开始仔细阅读。
情报很详细，包括阴风峡的地形图、七情谷可能布置的几种阵法、已知的几位殿主信息等等。看得出司徒家为了搞这些情报，确实下了血本。
正看着，熊大力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主人！有消息了！”他压低声音，“黑煞帮的兄弟在城西五十里外的‘乱葬岗’发现了钱禄的踪迹！不过……情况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钱禄好像……疯了。”熊大力表情古怪，“他在乱葬岗里又哭又笑，见人就攻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七情合一，大道可期’、‘我是天命之子’之类的疯话。雷豹带人想去抓他，结果差点被他打伤。据雷豹说，钱禄现在的实力……恐怕有金丹后期了！”
黄一梦眼神一凝。
钱禄原本只是金丹六层，短短几天就飙升到金丹后期？这不科学。
除非……他用了什么禁忌手段，或者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七情合一？”黄一梦咀嚼着这个词，“七情谷……七情……难道钱禄被七情谷当成了实验品？”
她立刻起身：“走，去乱葬岗看看。”
“主人，要不要多叫点人？”熊大力担心道，“钱禄现在疯疯癫癫的，实力又强……”
“不用。”黄一梦摆摆手，“一个金丹后期而已，翻不了天。”
她倒是想看看，七情谷到底在钱禄身上搞了什么鬼。
两人出了洞府，直奔城西乱葬岗。
乱葬岗是碎星城处理无名尸和罪犯尸体的地方，阴气极重，常年笼罩着灰黑色的雾气。寻常修士根本不愿靠近。
黄一梦和熊大力赶到时，雷豹正带着十几个黑煞帮精锐守在岗外，个个身上带伤，脸色难看。
“长老！”雷豹见到黄一梦，连忙上前行礼，“您来了！那钱禄就在里面，邪门得很！我们兄弟进去三个，就回来了一个，还疯了！”
黄一梦看向乱葬岗深处。雾气翻滚，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凄厉的嚎叫和狂笑声，确实有点精神污染。
“你们在这等着。”她交代一句，独自走了进去。
熊大力想跟上，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踏入雾气，一股浓郁的尸臭和阴气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白骨和腐烂的衣物，磷火在草丛间飘荡，气氛相当到位，可以直接拍鬼片。
黄一梦神识展开，很快锁定了目标。
在乱葬岗中心的一片空地上，钱禄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用白骨堆砌成的简易祭坛磕头。他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眼神疯狂而涣散。
祭坛上，摆放着七盏油灯，灯火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对应七情。灯火摇曳，散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诡异波动。
“嘻嘻……哈哈……呜呜……”钱禄时而狂笑，时而大哭，表情变幻不定，“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圆满……我就是神……我就是道……”
他周身气息极不稳定，在金丹六层到金丹九层之间剧烈波动，偶尔甚至会爆发出接近元婴初期的威压。但那种力量充满了混乱和邪异，仿佛随时会反噬自身。
黄一梦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
钱禄应该是被七情谷用某种邪术强行灌注了七情之力，想把他改造成一个“七情容器”或者“人形法宝”。但他的肉身和神魂承受不住这么狂暴的力量，导致神智崩溃，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可惜了。”黄一梦摇摇头，“本来还能问点情报的。”
她迈步向前。
钱禄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黄一梦：“你……你是谁？！是不是来抢我大道的？！滚开！滚开！”
他咆哮着，双手一挥，七道颜色各异的光束从祭坛上射出，如同七条毒蛇，朝黄一梦噬来！
每一道光束都蕴含着一种极端的情绪力量，喜之癫狂、怒之暴烈、哀之绝望、惧之颤栗、爱之扭曲、恶之憎恨、欲之贪婪。七情交织，形成一张混乱而强大的精神攻击网，足以让同阶修士心神失守，沦为情绪的奴隶。
“花里胡哨。”黄一梦评价了一句，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无形的、带着星辰寂灭意境的波动扩散开来。
那七道情绪光束如同遇到了克星，还没靠近黄一梦身前十丈，就纷纷溃散、湮灭，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钱禄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黄一梦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头顶。
“安息吧。”她轻声道。
混沌星力涌入，瞬间摧毁了钱禄体内狂暴混乱的七情之力，同时也终结了他痛苦的生命。
钱禄身体一僵，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黄一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缓缓倒地。
黄一梦收回手，看向那个七色祭坛。
祭坛上的油灯还在燃烧，但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
她屈指一弹，一缕星火落在祭坛上。
轰！
白骨祭坛连同七盏油灯，一同化为灰烬。
做完这些，她转身离开。
走到乱葬岗边缘时，熊大力和雷豹等人连忙迎上来。
“主人，没事吧？”熊大力问。
“解决了。”黄一梦淡淡道，“把里面清理一下，钱禄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吧。”
雷豹连忙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