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手指，想撑着坐起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压了回去。
上面硬给他批了假，说：“你命都差点没了，还装什么硬汉？给我躺好！”
那通电话打了整整十分钟。
对方甚至威胁要把他强制停职，直到彻底康复为止。
他张了张嘴，想要争辩。
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他推不掉，只能认命。
可奇怪的是，越睡越困。
原本以为多休息能恢复元气。
可这睡眠就像黑洞，吸走了他所有的精力。
每天睁开眼，反而比前一天更疲惫。
越补越虚。
明明吃得精细，喝的都是名贵药材炖出来的汤水。
可脸色却一天比一天灰败。。
可丁琴端来的时候总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又不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喝完。
连续几天，他连楼梯都懒得下。
丁琴和凌振康急得团团转。
两人私下里商量了无数次，翻出了家里祖传的药方，又托人从乡下弄来老母鸡、野生灵芝，恨不得把所有滋补的东西都堆到他面前。
怕是暗伤复发，连夜打电话问专家，还张罗着给儿子安排相亲。
电话那头的医生听了几句症状后沉默良久。
只说了一句最好做个全面检查，然后便再无下文。
这反倒让他们更加慌了神。
“老凌，再不赶紧找个人，咱家香火可就断了！”
丁琴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
“安勋现在这个样子，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咱们凌家就这么绝后吗？”
他们没注意到，窗户外头，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凌知玮蹲在院子角落的老槐树下，手里抓着一把落叶。
当听到绝后两个字时，他猛地站起身。
“杉杉你别怕！哥去和奶奶爷爷说！这事不能这样！”
“四哥！别去！”
杉杉从屋后冲出来，脚步踉跄，脸上满是惊惶。
她一把扑上去，死死捂住凌知玮的嘴。
“求你了……别去……我不想让家里闹得更难看……”
她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走，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
“你别闹了，我觉得这样挺好。”
“有自己的老婆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你真这么想？”
凌知玮停下挣扎，转过身盯着她。
可这次，杉杉低着头，视线飘到地上，压根不敢看他。
“当然啊，我本来就是个养女，哪能因为我就拦着爸爸过正常日子？”
凌知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事，轮不到他插嘴。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换了话题。
“天气凉了，你穿这么少，当心感冒。”
可杉杉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接话。
她安静得让人心慌。
就连面对家里其他亲人，她也只是强撑出一抹笑意。
没人的时候，她总是默默地缩在房间的角落。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她的发梢上，却照不进她心里。
家里的每个人都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哎？杉杉最近到底怎么了？”
“老四，你又惹她了是不是？她一向最疼你，你要是再胡闹，看我不收拾你！”
“妈！我真没惹她！这次真的不关我事！”
凌知玮急忙摆手，一脸委屈地喊道。
“我都好几天没跟她吵架了，她不理人也不是因为我！”
景书翠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儿子。
凌知玮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急得脸都红了，直挥着手解释。
“妈，你别这么瞅我啊，真不是我！你要不信，大可以去问爷爷奶奶啊！他们这几天天天念叨小叔的事，我可全听到了！”
“跟他们有啥关系？”
景书翠冷哼一声，语气陡然严厉。
“我看你是皮痒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学会撒谎推锅了？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话音未落，她一转身就朝门边的扫帚架走去，伸手就要抄起扫帚。
凌知玮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二话不说，拔腿就往门口冲。
“妈！别打！真是小叔的事！您打我没用啊！”
他边跑边喊。
跑到门口，他猛地刹住脚步，回头冲屋里大喊了一句。
“爷爷奶奶在给小叔安排相亲！杉杉嘴上说好，其实心里难受死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说得太直白，连忙转身想溜。
可还没迈出去一步，就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哎哟！我的鼻子！”
凌知玮痛呼一声，踉跄后退两步，手死死捂住鼻子。
凌安勋低头看着他。
“你刚说什么？爷爷奶奶在给谁安排相亲？啥时候的事？”
凌知玮浑身一哆嗦，鼻尖酸胀，耳朵嗡嗡作响。
他抬眼看向小叔，只见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
“呃……小、小叔，您怎么在这儿？”
然而，话题转移彻底失败。
他把这几天听到的、看到的，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还提到杉杉表面上笑着附和，实则沉默良久。
凌安勋静静地听着，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怪不得……
怪不得最近杉杉每次见到他，眼神总是躲闪。
他心里忽然像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
他这辈子，压根就没打算结婚。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想跟杉杉说清楚，想亲口告诉她。
那些相亲都是误会，他从没动过再娶的念头。
可每次想找她谈，她都找各种借口避开。
说作业多，说要复习，说要帮奶奶收拾房间……
他找了她好几次，一次都没能真正对上话。
凌安勋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正想着，干脆不讲什么情面了，直接把她拎到房间里。
关上门，把话一次说清。
就在他迈步欲走时，门铃突然响了。
他收回脚步，转身走向门口。
凌知玮趁机揉着鼻子，一溜烟躲到客厅沙发后面。
凌安勋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
“阿姨叔叔好，我叫方嘉柠。”
丁琴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去。
“哎哟，快进来快进来！早就听说你了，真是个漂亮懂事的孩子！”
凌振康也坐在沙发上，悄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杉杉从房间里跑出来。
丁琴看见她，心头一紧，连忙松开方嘉柠的手。
“杉杉，过来，到奶奶这边来。”
“这就是安勋养大的闺女，叫凌雪杉，小名杉杉。”
丁琴笑着介绍，语气温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