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大刀携着万钧之势当头劈下，刀未至，那股凌厉的劲风已经刮得墨怀鑫脸颊生疼。
所有人都为墨怀鑫捏了一把汗。
一个是成名已久、杀人如麻的悍匪头子，一个是初上战场、乳臭未干的少年郎。
这场对决，在任何人看来，都没有悬念。
然而，墨怀鑫没有退。
他的脑海中，闪过殷素在神隐谷中无数次的教导。
“永远不要和比你强的敌人硬碰硬。”
“利用你的速度，你的灵活，像一头狼，而不是一头熊。”
“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瞬间。找到他的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眼看刀锋就要及顶，墨怀鑫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旁边一扭，堪堪让过了刀刃。
他脚下不停，顺势前冲，手中钢刀如同一道冷电，直刺屠烈坐骑的眼睛。
“好胆！”
屠烈怒喝一声，没料到这小子如此刁钻。
他手腕一沉，巨大的刀身横扫，逼得墨怀鑫不得不放弃攻击，抽身后退。
“铛！”
刀剑相交，墨怀鑫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酸软无力。
他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力量差距太大了。
“哈哈哈！小子，就这点力气，还想跟你爷爷斗？”
屠烈得意地狂笑，他胯下的战马也随着主人的动作，不安地刨着蹄子。
他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要一点点摧毁这个少年的意志，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屠烈攻势更盛，一刀快过一刀，刀刀不离墨怀鑫周身要害。
巨大的鬼头刀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将墨怀鑫牢牢罩住。
墨怀鑫陷入了被动。他只能凭借着在神隐谷中练出的敏捷身法，狼狈地闪躲，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但他每一次的反击，都被屠烈以绝对的力量轻松化解。
“噗嗤！”
一个躲闪不及，墨怀鑫的左臂被刀风扫中，衣衫破裂，一道血口顿时出现，鲜血染红了半边袖子。
“少主！”
几名墨卫焦急地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墨怀鑫厉声喝止。
“别过来！这是我的战斗！”
他喘着粗气，手臂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没有慌乱，反而更加冷静。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一个父亲、祖母和他演练了无数次的计划。
“死吧！”
屠烈见他受伤，以为胜券在握。
他发出一声咆哮，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到鬼头刀上，以一个开山裂石的姿态，朝着墨怀鑫的头顶狠狠劈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小子被劈成两半的场景。
这是必杀的一击！
山壁上，墨清楠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寒光一闪。
就是现在！
一股无形无质的精神力，化作一根最尖锐的钢针，精准地刺向屠烈的大脑。
与此同时，一根只有小指粗细的藤蔓，如同黑色的闪电，从地底的阴影中弹出，精准地缠住了屠烈战马的后蹄。
正在全力冲锋的屠烈，只觉得脑袋猛地一痛，仿佛被重锤砸中，眼前瞬间发黑，动作不由得一滞。
而他胯下的战马，则是在高速奔驰中被猛地一绊，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马失前蹄，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栽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屠烈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悍匪，在战马倒地的瞬间，他强忍着脑中的剧痛，怒吼一声，借力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想要稳住身形。
但他的一切反应，都在墨家父子的算计之中。
这个破绽，太大了！
“就是现在！”
墨怀鑫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他不再后退，反而迎着飞扑过来的屠烈，合身撞了上去。
他的身体压得极低，手中的钢刀没有去格挡那把骇人的鬼头刀，而是自下而上，划出了一道决绝而凄美的弧线。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屠烈庞大的身体在空中僵住了。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一柄钢刀的刀尖透体而出，带着温热的鲜血。
墨怀鑫撞入他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将整把刀都送进了他的身体。
“你……”
屠烈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他想举起鬼头刀，却发现力气正随着生命流逝。
墨怀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猛地抽出钢刀，带出一大片鲜血和内脏碎片，然后后退，与这个垂死的巨人拉开距离。
“呃……嗬嗬……”
屠烈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鬼头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了两步，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塌，溅起一片尘土。
他到死都没明白，自己为什麽会突然头痛欲裂，战马为什么会突然失蹄。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血手阎罗……死了？
被那个十三岁的少年，一刀毙命？
“大哥！”
“头儿死了！”
剩下的百十名土匪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们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扔掉兵器，转身就跑。
“杀！一个不留！”
墨怀鑫捂着流血的手臂，发出了他作为指挥官的第二道命令。
墨卫们如梦初醒，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随后便如同最凶猛的猎犬，追着溃逃的敌人杀了过去。
这不再是战斗，而是一场追猎。
墨清楠从山壁上轻巧地跃下，跑到墨怀鑫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绿色的药膏到他的伤口上，实际却是暗中给他输了点木系异能。
清凉的感觉传来，手臂上的疼痛立刻减轻，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如初。
“哥，你没事吧？”
“没事，小伤。”
墨怀鑫咧嘴一笑，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兴奋和自信，却是前所未有的。
他看着屠烈那死不瞑目的尸体，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
他做到了。他亲手杀死了血手阎罗！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在墨卫的追杀和墨清楠布置的陷阱下，五百土匪，除了十几个被刻意留下的活口，其余全部被歼灭于黑风口。
打扫战场，审问俘虏。
很快，一个令人心头一沉的消息被送到了墨家兄妹面前。
一名被吓破了胆的土匪头目哆哆嗦嗦地交代。
“这次……这次只是屠烈大哥自己想来报仇，顺便给柳爷探探路……柳爷，蝎子王柳爷，他……他亲率‘蝎尾’铁骑主力，正在赶来的路上！”
“蝎尾铁骑？”
墨怀鑫皱起了眉头。
“是……是柳爷最精锐的部队，大概有八百人，人人披甲，骑的都是北狄那边弄来的好马，他们的武器是一种特制的蝎尾钩，专门用来破甲和钩杀骑兵的……屠烈大哥这五百人，在他们面前，就是……就是一群羊……”
那头目说到这里，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墨怀鑫和墨清楠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虽然漂亮地赢下了第一仗，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们干掉了一只前来试探的疯狗，却引来了后面那条更庞大、更致命的毒蝎。
柳无踪，这位黑水十三寨真正的霸主，他不像屠烈这么鲁莽。
他既然派人来探路，就说明他对落雁谷起了疑心。
现在探路的屠烈全军覆没，他只会更加警惕，下一次的攻击，必然是雷霆万钧！
“哥，”
墨清楠轻声说。
“我们得马上回去。真正的大家伙，要来了。”
墨怀鑫点了点头，他看着黑风口外，那片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刚刚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的压力。
落雁谷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