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叶提出结婚的意愿后,孟朝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但关于婚礼的形式,两人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要盛大隆重的场面,不要觥筹交错的喧嚣。
他们都清楚,这场婚姻的深层意义,在于缔结一份牢不可破的契约,为孟朝桉筑起一道法律的、社会的坚固防线,用以对抗那潜藏在神经系统深处、不时作祟的副作用。
这是一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战争,不需要无关紧要的观众。
“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孟朝桉窝在沙发里,头枕着祁叶的腿,仰头看他,眼神清亮,“找个安静的地方,签个字,念段誓词,就行了。我不想应付那些场面上的事,累得慌。”
她说的轻松,但祁叶明白,她也是想避免在人多场合下,万一出现记忆闪回或状态不佳的尴尬。
她在用她的方式,保护自己,也体贴他。
祁叶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目光温柔:“好。听你的。”
于是,一场极其私密、简单到近乎朴素的婚礼,被提上了日程。
地点选在了郊外一座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庄园,那里有开阔的草坪、静谧的湖泊和一座小巧精致的玻璃花房。
时间定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周三上午,刻意避开了周末可能的人流。
没有邀请任何宾客,连凌昭和宥熙也只是作为必要的见证人和助手在场。
孟怀山那边,孟朝桉提前打了个电话告知,孟怀山似乎也明白女儿的心意和特殊情况,没有强求出席,只是在电话里反复叮嘱她要幸福。
婚礼当天,孟朝桉没有穿繁复的曳地婚纱,而是选择了一条简洁优雅的象牙白色及膝连衣裙,线条利落,衬得她气质出尘。
头发自然披散,戴了一个小巧的珍珠发卡,妆容清淡,几乎看不出痕迹。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这样很好,轻松,自在,像去赴一个重要的约会,而不是完成一个表演。
祁叶也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慵懒随性。
他看着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的孟朝桉,目光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仪式在玻璃花房里举行。
阳光透过透明的穹顶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没有神父,没有音乐,只有他们两人,和站在稍远处的凌昭与宥熙。
祁叶从凌昭手中接过两份结婚协议书,和一枚设计简约却熠熠生辉的铂金钻戒。
他转向孟朝桉,没有单膝跪地那些浪漫的仪式,只是执起她的右手,目光沉静而深邃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孟朝桉,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健康疾病,顺境逆境,记忆清晰或是模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陪伴你。此生不渝。”
他的誓词,没有华丽的辞藻,却直击核心,尤其是“记忆清晰或是模糊”那句,像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号,沉重,却充满了力量。
孟朝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用力回握他的手,迎着他坚定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却同样清晰:
“祁叶,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丈夫。无论未来如何,我会努力记住今天的每一刻,记住你的样子,记住我爱你。此心不变。”
她也巧妙地回应了他的暗号,“努力记住”四个字,道尽了她此刻的决心与隐忧。
然后,两人分别在结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花房里格外清晰,像是为他们的盟约盖上了最重要的印章。
最后,祁叶拿起那枚戒指,缓缓套入孟朝桉左手的无名指。尺寸完美契合。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凌昭和宥熙只是微微躬身,表示见证与祝福。
祁叶低头,吻住了他的新娘。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承诺的庄重和失而复得的珍视。
阳光正好,花香弥漫。
他们在至亲好友(虽然只有两位)的无声见证下,完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仪式。
简单,却足以铭刻一生。
回程的车里,孟朝桉靠在祁叶肩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恬静的笑意。
“祁太太。”祁叶低声唤她。
“嗯?”孟朝桉抬头。
“感觉怎么样?”他问。
孟朝桉想了想,笑着说:“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她顿了顿,靠回他肩上,声音轻快,“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心里更踏实了,前路也更坚定了。
祁叶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里。
是的,从这一刻起,他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是彼此生命中无法割裂的另一半。
那纸婚书,和指间的戒指,是他们对抗无常命运最有力的武器。
无论记忆的沙漏如何流淌,祁太太这个身份,将是她永不迷失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