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猛地转身,那双修长的腿仿佛被注入了逃离绝境的全部力量,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气势,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冲去。他不再犹豫,不再回头,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而急促,在地板上敲击出混乱而响亮的回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像一块巨石砸进表面平静的湖面,瞬间惊起了千层浪。在场的秦家人都被这“大逆不道”的行为惊呆了,他们习惯了顺从与敬畏,何曾见过有人敢在秦世襄的雷霆之怒下,如此公然、如此急切地反抗逃离?
“站住!你给我站住!” 秦世襄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地,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他暴怒的心跳,“陆寒星!你反了天了?!你要造反吗?!”
他的吼声如同炸雷,在整个空旷的厅堂里回荡。
可陆寒星像是根本没听见,或者说,他听见了,但那声音已经无法穿透他筑起的、用绝望和痛苦垒成的高墙。他的后背挺得笔直,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脆弱。他死死盯着前方那扇门,那是他唯一的目标,离开这个吞噬他尊严、反复凌迟他灵魂的地方!
我不求你们能理解我的悲惨,更不奢望你们那虚伪的安慰!我只求你们……只求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再一遍遍地撕开我的伤口了!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嘶吼,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再有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彻底断裂。我受不了了!我全身的伤疤,那些怎么蹭都蹭不下去、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多么不堪的烙印,都在发烫,在流血!
我不想再当什么秦家人!这光鲜靓丽,这泼天富贵,我陆寒星不配!我也从来都不想要!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坐在侧方的秦承璋和秦弘渊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是属于“执行者”的冰冷默契。他们没有出声呵斥,只是迈开步子,以一种训练有素、带着压迫感的速度,径直朝着陆寒星的背影追去。
陆寒星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即使没有回头,那逼近的脚步声和危险的预感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巨大的惊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不再仅仅是快走,而是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幼鹿,猛地开始加速,甚至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
另一边的秦冠屿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也要起身阻拦:“这个小混蛋,他……” 话未说完,却被身旁的秦耀辰一把用力按住。
秦耀辰的脸色异常苍白,他紧紧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心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求:“三哥!别去!我能感觉到……他现在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真的要疯了!别再刺激他了!”
“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这么多长辈看着,成何体统!” 秦冠屿试图挣脱。
而狂奔中的陆寒星,感受到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极深、极苦的自嘲。
果然……果然还是要抓我回去。羞辱我,认定我丢尽了脸面,却又不肯放过我!我真是可笑,竟然还会有一丝妄想,妄想这冰冷的家族里,或许……或许还能有一点所谓的兄弟情分?
这念头如同冰锥,刺穿了他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他咬紧牙关,眼眶酸涩得厉害,却流不出一滴泪,只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双腿上,朝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自由,发起了最后的、绝望的冲刺。
陆寒星那决绝逃离的背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秦世襄的脸上,将他最后一点所谓的“家主威严”撕得粉碎。极致的愤怒让他额角青筋暴起,握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
他猛地转向厅内或坐或站的秦家众人,那双深陷的黑宝石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声音因暴怒而嘶哑变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发出的咆哮:
“拦住他!都给我拦住他!!”
吼声未落,他枯瘦的手指已经狠狠按在了胸前那枚温润的白色玉佩上——那并非寻常配饰,而是秦家内部最高级别的紧急召唤信号!
几乎是在他按下的瞬间,宴会厅四周厚重的帷幕后、不起眼的侧门内,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出两列身着统一黑色制服、气息精悍的保镖。他们行动迅捷如猎豹,瞬间便在大厅中央形成了一道无形却令人窒息的包围圈,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为首的一名保镖队长快步上前,在秦世襄面前微微躬身,声音冷硬如铁:“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秦世襄的拐杖直指陆寒星即将触及大门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快!给我拦住他!别让这个小滑头跑了!把他给我捆起来!五花大绑!我要让他清清楚楚地记住,忤逆家族、擅自逃离的下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生出逃跑的念头!”
“是!老爷子!” 保镖队长毫不犹豫地领命,眼神一凛,抬手打出几个简洁的手势。
瞬间,原本肃立的保镖们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立刻分成两队,一队迅捷地封堵住通往大门的所有路线,另一队则如同张开的口袋,从左右两侧朝着陆寒星包抄过去。他们的脚步沉稳而迅疾,眼神锐利,带着专业捕手特有的冷静和压迫感,瞬间将陆寒星的所有退路切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只有在电影里才见过的抓捕阵仗,让在场那些养尊处优的秦家众人彻底看傻了。他们大多只知道家族暗藏力量,何曾亲眼见过如此迅疾、如此专业的武力调动?一时间,惊愕的抽气声、低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无措,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