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这个计划太过疯狂，也太过宏大，一旦开启，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们将要面对的，不再是区区一个陈王，而是这天下所有腐朽的、高高在上的旧势力。
萧衍的眼眸里，像是落入了漫天星辰，亮得惊人。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质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
“好。”
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那是他对我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旁边的李虎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一张黝黑的脸庞都吓得有些发白。
谷主，万万不可啊。”他急切地劝阻道，“我们清水谷虽然囤积了一些粮食，但也绝对经不起整个北方难民的消耗。”
“到时候人来了，我们拿什么养活他们？粮食一空，不用陈王动手，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李虎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正是任何一个正常掌权者都会有的顾虑。
但我不是。
我的底牌，是他们所有人，甚至包括萧衍在内，都无法想象的存在。
“粮食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看着李虎，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自有办法，保证清水谷的粮仓，永远都是满的。”
我的目光扫过谷外那黑压压的人群，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缺的，从来都不是粮食，而是人。”
“是足够多的人。”
李虎被我话语里的气魄震慑住，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再说出反驳的话来。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的谷主，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名为“野心”的火焰。
“李虎听令。”我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属下在。”李虎立刻躬身应道。
“从今天起，将护卫队扩编，所有新加入的难民中，凡是身强力壮、无劣迹的青壮年，都可以报名参加。”
“训练的事情，交给萧衍。”
“是。”
“另外，立刻派人去通知孙大夫，让他多准备药材，多带几个学徒，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医馆会很忙。”
“是。”
“还有，让王大锤的工程队也做好准备，我需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山谷西侧的空地上，建起足够十万人居住的简易房舍，规划好下水和排污的沟渠。”
“是。”
一道道命令，从我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李虎领了命令，脚步匆匆地离去，整个清水谷，就像一台被按下了启动键的精密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城墙上，只剩下我和萧衍两人。
山风吹过，扬起我的发丝，也吹动了他墨黑色的衣袂。
“你不问我，粮食从哪里来吗？”我侧过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目视着远方，那里，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更远处的，战火纷飞的乱世。
“不必。”他的声音很淡，“你做任何事，都有你的道理。”
“我只需要，站在你身后。”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泛起一阵柔软的酸涩。
我知道，他不懂什么叫种田，更不懂什么叫基建。
但他懂杀人。
也懂我。
这就够了。
“萧衍，我想要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轻声说道，像是在对他坦白，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嗯。”他应了一声。
“我不仅要让清水谷的百姓吃饱穿暖，我还要让这天底下所有流离失所的百姓，都能有田可耕，有屋可住，有衣可穿。”
我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
“一个属于我们，也属于天下万民的秩序。”
前世的我，只是一个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而现在，我拥有了空间，拥有了萧衍，拥有了清水谷这块根基之地。
更重要的是，我拥有了一个可以亲手去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
陈王的阴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它点燃的，是我内心深处那颗早已蠢蠢欲动的，不甘平凡的种子。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
凭什么百姓就只能在饥饿和死亡的边缘挣扎，连活下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个腐朽的、黑暗的时代，是时候被一把火烧尽了。
而我，叶蓁蓁，愿意做那个点火的人。
萧衍终于转过头来，他的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欣赏，还有一丝……隐秘的狂热。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会被我的“大逆不道”吓到时，他却忽然伸出手，轻轻地，将我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掖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好。”他再次说道。
还是那一个字。
但这一次，我听懂了他话语里更深层的含义。
那是在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这天下，若成了你的阻碍，我便为你，覆了这天下。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萧衍，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疯。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用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笨拙而又坚定地，回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仿佛只要在他怀里，我就能无惧任何风雨。
当天下午，数十名清水谷最精锐的探子，便化整为零，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一般，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之中。
他们将带着我的命令，去往北方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会出现在每一个流民聚集的城镇，每一个饥民遍地的村庄，每一个绝望的人群之中。
他们会带去一个消息。
一个足以让整个北方为之震动的消息。
——清水谷，开仓放粮，广纳流民，来者不拒。
这不仅仅是一个消息，更是一个承诺。
是在这绝望的乱世里，点燃的一束希望之火。
我知道，这束火，很快就会以燎原之姿，燃遍整个北方大地。
而陈王，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们，很快就会收到我送给他们的这份“回礼”。
他们想用几万难民冲垮我。
那我就用数百万，乃至数千万的民心，汇聚成一股足以颠覆一切的洪流，将他们连同他们腐朽的王朝，一同冲垮。
接下来的几天，清水谷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西边的山谷空地上，数千名壮劳力在王大锤的指挥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建设。
砍伐树木，夯实地基，一排排崭新的木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而在山谷的另一头，萧衍的训练场上，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数千名刚刚放下锄头的青壮年，正被萧衍用最严酷的方式，打磨成一块块坚硬的钢铁。
他的训练方法简单而粗暴，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力量、速度和纪律。
每天都有人累倒，每天都有人想放弃。
但只要看到那个如同山岳般屹立在训练场上的身影，只要想到自己身后需要保护的家人，他们就会咬着牙，重新站起来。
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乱世之中，只有握紧手中的武器，才能真正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而我，则成了最悠闲的那个人。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巡视各处，看看工程进度，看看训练情况，再看看孙大夫的医馆。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进入空间。
我站在那片望不到尽头的万顷良田前，看着一株株金黄的稻穗，我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这就是我的粮仓。
一个永远不会枯竭的粮仓。
陈王，等着吧。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