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生很忧伤。
这种忧伤，源于一种深刻的、名为穷的无力感。
就像你明明知道自家床底下埋着座金山，却因为找不到钥匙（灵性点），只能眼睁睁看着隔壁老王（各路修真者）在你家院子里挥锄头，还时不时讨论这底下到底能挖出多少宝贝。
关键这钥匙，它还死贵！
一百点灵性点！换算成属性点，那就是一万五千点！把他段恒生论斤卖了，再把西山陵园连带老和尚、步便宜、铁柱一起打包抵押，都凑不出个零头！
“造孽啊……”段恒生瘫在躺椅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神空洞，表情忧郁，连铁柱凑过来舔他脚丫子都没反应。
步便宜从药田里直起腰，擦了把汗，看到段恒生这副德行，忍不住刺了一句：“怎么，勾魂阎王失业了？还是白无常被地府开除了？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要搁平时，段恒生早就跳起来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了。可今天，他只是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连嘴都懒得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不懂……”
那语气，那神态，活脱脱一个怀才不遇穷困潦倒的破产诗人。
步便宜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嘀咕道：“这小子，难不成真受什么刺激了？被哪个相好的甩了？”
老和尚在一旁慢悠悠地扫着地，头也不抬：“就他？还相好的？铁柱都看不上他！我看是没钱买肉包子了。”
“汪汪！”铁柱适时地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段恒生：“……”心更塞了。
连狗都嫌弃！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躺椅靠背里，开始深刻反思自己的“财务状况”。属性点来源太单一了！全靠晚上出去捡漏，效率低，风险高，还容易被官方和幽冥殿那种变态盯上。之前想着细水长流，可眼看大墓开启在即，各路牛鬼蛇神齐聚，这塘浑水眼看就要变成惊涛骇浪，他这小舢板，还能不能安稳捞鱼，实在不好说。
必须开拓新的收入来源！啊呸，是属性点来源！
可上哪儿去找稳定、高效、且安全的属性点产出地呢？
主动去猎杀那些修真者？开玩笑，就他现在这三脚猫的灵力水平，去找修真者的麻烦，跟送外卖有什么区别？人家一道飞剑过来，他怕是连铁锹都来不及掏，就得提前去地府报道，说不定还能赶上勾魂阎王和白无常的岗位交接班。
何况，他段恒生虽然贪财怕死，但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别人不惹他，他绝对不会主动杀人。为了属性点到处砍人，那跟元猛子、元历子那种货色有什么区别？他可是要立志成为万鬼大帝的人，不是杀人狂魔！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沟渠里还特么全是穷鬼！”段恒生哀叹一声，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了脑袋。
难道真要重操旧业，顶着官方和幽冥殿的压力，再去扮演收尸大叔？或者开发牛头马面新皮肤？段恒生想想那两个捕快冰冷的眼神，还有幽冥殿修士身上那股子阴森森的灵力波动，立刻打了个寒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稳健第一！小命要紧！
“要不，去帮步便宜试药看能不能增加属性点？”段恒生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作死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零点零一秒，就被他果断掐灭。步便宜的药，那是人吃的吗？铁柱闻了都得绕道走！
“要不，跟着仙人的屁股后面摸尸？”段恒生摸着下巴，眼神闪烁，“自己就偷偷跟他他们后面躺尸，等他们把人砍完了，我再爬起来收尸度化？”可转念一想，修真者个个心狠手辣，万一碰上个不讲武德专收死尸的货色，真把自己也给收了，就连超度都省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难啊……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青天之上还有狗系统这个拦路虎！”段恒生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仿佛看到了未来自己抱着空荡荡的属性点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凄惨景象。
“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百点逼死挂逼人啊！”段恒生长吁短叹，感觉人生充满了艰难。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怀里那柄乌沉沉的新铁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锹身内里那些细微的星辰光点，在他无意识的灵力触碰下，偶尔会闪烁一下，像是在回应他。
“还是你好啊，”段恒生把铁锹抱在怀里，“不离不弃，还能拍人。关键是，不跟我要灵性点。”
铁锹沉默以对，唯有锹刃边缘那丝若有若无的锋锐，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段恒生抱着铁锹，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就是一百点灵性点吗？不就是一万五千点属性点吗？
攒！
怎么攒？
段恒生看着眼前的西山陵园，眼睛闪闪发光！
“西山陵园不就是我的钱罐子吗？早就给我攒着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激动地一拍大腿，“埋了这么多死人，虽然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但保不齐里面就有几个生前是武林高手，或者有什么执念未消、魂魄特别凝实的！”他想起了隐杀门的那个死鬼甄无恙，被自己的便宜姐姐梅红艳弄死了好些年还没有投胎，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与实例！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瞬间照亮了他灰暗的内心。段恒生噌地一下从躺椅上跳起来，扛起铁锹就往山上冲。
“孽徒！你又发什么疯？”老和尚被他吓了一跳。
“我去巡山！看看有没有需要重点关怀的亡灵！”段恒生头也不回地喊道，脚下凌云步施展，一溜烟就蹿没影了。
老和尚和步便宜面面相觑。
“这小子……魔怔了？”步便宜皱眉。
“管他呢，只要不偷老子的咸菜，随他折腾。”老和尚打了个哈欠，继续慢悠悠地扫地。
段恒生一口气冲到陵园深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坟包，仿佛看到了一座座尚未开采的小金矿。他搓了搓手，选中一个看起来年代最久远、碑文都快磨平了的坟头，抡起铁锹就开始挖。
“前辈，对不住了啊！打扰您清静，是为了帮您检查一下魂魄健康状况，顺便看看有没有需要优化的地方……您要是在天有灵，就多贡献点属性点，我保证把您这儿修得跟新房一样！”
他一边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动作那叫一个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了。很快，棺材板露了出来。段恒生深吸一口气，运转度化之意，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探入……
片刻之后，他失望地收回了手。棺材里只剩下一堆枯骨，魂魄早就消散得连渣都不剩了。属性点？毛都没有！
“啧，过期了……”段恒生嫌弃地撇撇嘴，把土重新填上，还象征性地踩了两脚。他不死心，又连着刨了七八个看起来还不算太旧的坟。
结果无一例外，一无所获。别说强大魂魄了，连个屁都没有！
“卖卖批，这帮死人，也太不敬业了！死了就死了，魂魄跑那么快干嘛？留下来为建设属性点事业做点贡献不行吗？”段恒生累得气喘吁吁，拄着铁锹骂骂咧咧。
看来，指望陵园里的陈年老鬼发家致富是不现实了。希望破灭，段恒生再次陷入深深的忧伤之中。他扛着铁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背影萧索，如同一条斗败了的流浪狗。
回到院子，段恒生一屁股瘫回躺椅，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