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脚尖刚落地，药谷密室的空气就震了一下。她没站稳，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左手本能撑住桌角，胎记的位置还在发烫，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皮下来回刮。
她喘了口气，把那股翻上来的心悸压下去。
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海底基地的事先放一边。克隆体喊她名字也好，秦无绝说什么“原点”也罢，那些都可以等。眼下最要命的是外面已经开始蔓延的赤斑症——已经有三个村子上报集体感染，皮肤溃烂，神志混乱，和当初假药导致的症状一模一样。
她得找出源头。
储物囊突然抖了下，一张星辉符纸自己飘了出来，轻轻贴在角落一本泛黄的手札上。那书看起来年代久远，封皮写着《百毒源流考》，字迹都快磨没了。
楚明舒盯着它看了两秒，伸手拿过来。
这书她听说过，药谷初代留下的禁典，讲的是各种毒物的起源和演化路径。以前有人想翻，结果刚碰封面就被药力反噬，高烧三天不退。
她没急着打开，而是从储物囊里取出金针，往指尖一扎，挤出一滴血抹在书脊上。血珠滚过封皮，瞬间被吸进去，整本书轻轻颤了下。
封印松动了。
她立刻运起真元，顺着经脉导入金针，再缓缓注入书页之间。纸张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解冻的冰层在裂开。
第一页翻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夹杂着奇怪的符号。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普通文字，是某种基因编码的变体，和她在致幻草样本里发现的变异序列几乎一致。
她心头一跳。
又翻了几页，终于在中间找到一段记录：“赤斑非疫，乃药逆。取‘青鳞藤’为基，混‘火心草’之灰，加‘夜露菌’三更浸染，成粉入散，服者七日内现斑，九日失控。”
她猛地合上书。
这些药材听着普通，但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青鳞藤本身无毒，但一旦被特定频率的能量场照射，就会产生剧变。而火心草的灰烬里含有微量金属粉末，正好能充当信号接收器。
这不是治病，是远程操控。
她立刻调出设计天赋，把刚才看到的编码结构拆解重组，投影在空中。光幕上浮现出一条清晰的链条：青鳞藤→火心草灰→夜露菌发酵→人体吸收后激活隐性病毒程序。
和致幻草的变异路径完全重合。
“所以……赤斑症和假药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她低声说，“只是换了包装？”
命运书签在识海里轻轻震了一下，没有批注出现，但储物囊里的星辉又亮了一瞬。
她明白了。
有人用同样的技术，做了两种用途。一种是控制患者，制造混乱；另一种是伪装成清毒散，流入市集，让更多人中招。
这背后只有一个名字能对上——秦无绝。
可问题是，他哪来的配方？药谷的药材管理极严，不可能随便让人拿走核心成分做实验。
除非……
这个人本身就懂这些药。
她抬头看向门口。
白芷正站在那里，面纱遮脸，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她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没说话，也没进来。
“你看到了？”楚明舒问。
白芷点头。“你在查《百毒源流考》？那本书……不该轻易打开。”
“但它告诉我一件事。”楚明舒指着空中的投影，“赤斑症的配方，和二十年前某个实验有关，对吧？秦无绝做过类似的项目。”
白芷沉默了几秒，转身把门关上。
然后她走到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古籍，停在一本焦黑的册子上。她没拿下来，只是轻按了一下。
咔的一声，书架侧面弹出一道暗格，里面藏着一枚玉简。
“你既然能破开那本书的封印，说明你已经接触到真相的边缘。”白芷声音很轻，“但我警告你，知道得越多，就越难回头。”
“我已经没得选了。”楚明舒盯着她，“外面的人正在死。而我知道，你当年一定做了什么。”
白芷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抬手摘下了面纱。
楚明舒愣住了。
她的眉骨线条，眼角的弧度，甚至额角那道淡淡的旧痕，都和秦无绝惊人地相似。如果不是气质完全不同，几乎会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们是双生子。”白芷说，“母亲生我们时大出血，死了。父亲抱着他走出产房，说他是家族的希望。而我……是累赘。”
楚明舒没说话。
“他从小就聪明，十三岁就写出了‘完美进化方程式’。”白芷继续说，“他认为世界需要筛选，弱者、残缺者、情感过剩者都应该被淘汰。第一步，就是清除‘冗余个体’。”
她指向《百毒源流考》里一段被墨涂改的文字：“这里原本写着他的完整计划。第一步，用药材改造人体；第二步，用病毒统一意识频率；第三步，建立没有痛苦、没有选择的完美世界。”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药谷？”
“因为我偷走了他的东西。”白芷把玉简插入书架凹槽，墙上浮现出一行血字记录：“乙亥年七月初九，窃师兄未竟之方，毁其主核，自此断情绝义。”
楚明舒呼吸一紧。
“你偷的是配方？”
“不只是配方。”白芷摇头，“是他实验的核心数据。没有那个，他没法完成第一阶段的人体测试。我毁了他的主控芯片，烧了他的原始记录，然后把他赶出了药谷。”
“所以他恨你。”
“他觉得我是背叛者。”白芷苦笑，“可我不后悔。如果让他成功，整个书海都会变成他的培养舱。”
楚明舒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原来如此。
赤斑症不是新发明，是秦无绝早年的失败品泄露后的变种。而白芷当年拦下了最危险的部分，却没能彻底销毁所有样本。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机会重启。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她问。
“说了有用吗？”白芷反问，“谁会相信一个戴面纱的女人，说自己的亲哥哥想毁灭世界？而且……我也怕。”
“怕什么？”
“怕你们发现，我其实也不干净。”白芷缓缓坐下，“为了阻止他，我用了他的方法。我改造了某些药材，让它们能反向干扰病毒信号。可这种技术一旦失控，也会伤人。”
楚明舒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药谷这些年对外发布的解毒方案总是效果不稳定。不是医术不行，是白芷在用危险的方式对抗更危险的东西。
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她们都一样。
一个被当成累赘，一个被调包十八年；一个躲在面纱后不敢见人，一个靠吐槽掩饰脆弱。
可她们都活下来了。
而且还一直在 fight。
楚明舒深吸一口气，把《百毒源流考》放在桌上，打开储物囊，取出几株刚采回来的冰魄草幼苗。
“既然你知道他的配方是从哪来的，那就帮我改一个。”她说，“我要做一个能彻底中和病毒的药。”
白芷抬头看她。
“你不怕失败？”
“怕啊。”楚明舒咧了下嘴，“但我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能打破剧本的人？”
白芷怔了怔，忽然笑了。
她拿起玉简，输入一段指令。墙上投影切换，显示出完整的药材分子结构图。
“青鳞藤必须用极寒处理，破坏它的能量接收层。”她指着图说，“火心草灰要混入星髓粉末，让它失效。夜露菌……得用声波震荡杀死孢子。”
楚明舒一边听一边记，同时调动空间能力，在掌心构建微型培育环境。星辉从储物囊涌出，缠绕在幼苗周围，形成一层保护膜。
“再加上我的设计天赋，应该能把反应速度提升三倍。”她说，“只要药成，就能批量复制。”
白芷点点头，忽然低声说：“你知道吗？他当年给我看过一个预言。”
“什么预言？”
“他说，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从外界闯进来，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打破他的计划。”白芷看着她，“我以为那是胡话。但现在看你用星辉操控生命生长……我有点信了。”
楚明舒没接话。
她只是把最后一株冰魄草放进培育场，指尖一弹，星辉炸开，瞬间完成第一次催化。
幼苗开始生长。
叶片舒展，根系延伸，淡蓝色的光晕在叶脉中流动。
成了。
她抬起头，正要说话，却发现白芷袖子里露出一截褪色的红绳，上面挂着半片碎玉。
和她储物囊深处那块，形状刚好能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