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渔村命案的麻烦算是基本从我们身上撇清了。
抽空让银珠再跑一趟医院，用鬼幻术篡改掉那女孩的记忆，就能彻底断绝后患。
虞觅明显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她能安心留在父母身边，不必再提心吊胆，忧虑自己这个没有阳间身份的存在会被警察循迹找来盘问。
江柳县这种小地方，只要不惹事，警察也不会特意上门查户口。
“既然这样，”我定了定神，将思绪拉回眼前更紧要的事，“明天夜里动身，进山逮那老鬼。”
时间掐得刚好，后天又到了我该进食的日子。
夜深人静，山野沉寂，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嗯。”徐叙应声，目光转向银珠，“银珠待会儿得再跑一趟医院。”
“行。”银珠简洁回应。
等她们各自回房休息，便又是我和岑苍栖独处的温存时刻。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又令人心安的气息。
“你不腻吗？”我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他缓缓摇头，望向我的眼神里，是沉溺的动情。
行，你不腻，那我也不腻。
考虑到爬上那深山对于虞觅和徐叙还有岑苍栖三个普通人来说有些困难。
于是一番商量下，最终决定由我和银珠带着那只引路的小鬼前往深山，他们三人则驱车留在山脚附近等候。
有小鬼带路，也不愁找不到墓穴的位置。
临行前，徐叙特意警告了小鬼一番，语气里揉杂着利诱与无形的压迫，“带我们找到地方，寻回你的尸骨，你便能彻底解脱，重获新生。”
小鬼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我，我知道了！”
她紧紧攥着银珠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渔村刚出了命案，深夜时分，这地方荒无人迹，透着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和死寂。
徐叙在靠近海边悬崖的一处平地将车停稳，他依旧不放心，摇下车窗，对着即将隐入夜色的我和银珠再次叮嘱。
“速战速决，尽快回来。”
岑苍栖的目光穿透车窗，牢牢锁在我身上，里面盛满了担忧和一丝无力感，仿佛在无声地责备自己。
许多时刻，他总是无法陪伴在我身边。
我依照惯例，低声对徐叙道：“看好他。”
随即不再回头，与银珠一同奔向漆黑的海边悬崖。
食物的诱惑，对我而言，是难以抗拒的本能。
“带走了那些恶魂，这山里倒没之前那么阴瘆了。”银珠边走边低声感叹。
然而，一进入山林深处，跟在银珠身后的小鬼明显变得踌躇和恐惧。
这地方于她而言，如同噩梦一般，折磨了她近百年时光。
“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你。”银珠拍开她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转而直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语气笃定。
“嗯……”小鬼低低应着。
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生理性恐惧，并非一句安慰就能轻易驱散。
我们很快抵达了上次发现尸骨坑的地方。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瑟缩的身影，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带路。”
徐叙和虞觅不在，我和银珠都不懂那些墓葬风水的门道，难以找到墓穴的所在，只能仰赖这小鬼。
小鬼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前方那片更深更黑的密林。
层层叠叠的藤蔓虬结缠绕，如同天然形成的厚重壁垒。
将内外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过这对我和银珠这样的阴魂来说，形同虚设。
那些尖锐的荆棘也伤不到我们分毫。
当穿过那片密不透风的藤蔓屏障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湿冷黏腻的雾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湿冷的土腥气。
我暗自庆幸，还好没穿着那身人皮纸扎上山，否则这饱含水汽的浓雾，顷刻间就能毁了它。
“还有多远？”我的语气里逐渐透出不耐，心底对这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鬼，终究无法全然信任。
我的语气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前……前面……就是……”小鬼整个人几乎缩进了银珠背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我。
根本不敢直视前方，只用一根抖个不停的手指，怯怯地指向不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包。
“这么简陋的墓？”银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带着疑惑。
“古墓通常都藏得深。”我推测道。
若外表太过显眼奢华，那些盗墓贼岂不是连找都不用找？
尤其像眼前这座墓的主人，生前就谋划好用童女和众多侍从陪葬，家底必然丰厚。
越是其貌不扬，越能安稳长存，避开觊觎的目光。。
否则，若被那些既懂盗墓又略通制鬼之术的人盯上，怕是连地宫的一块砖都剩不下了。
我和银珠交换了一个眼神，更加谨慎地朝着那座沉寂的古墓靠近。
墓主人能时常外出活动，本身就证明这墓并未设下专门防御阴魂入侵的禁制或阵法。
因此这小小的土包，对我们而言，根本构不成障碍。
钻土这事儿，我在玉山村那三年漫长而孤寂的岁月里早就干得无比熟练。
银珠紧随其后。
进入墓穴底部那条狭窄而幽深的甬道时，她下意识地将小鬼的手攥得更紧。
墓穴内漆黑一片，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一种陈年死尸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即使是我，也莫名感到一阵难言的恶心。
即便身处这入口的甬道，一股强烈的存在感依旧从墓穴深处的主墓室传来。
冰冷而清晰。
里面，有阴魂盘踞。
墓主人的侍从几乎都被我和银珠清理干净。
剩下的，只能心惊胆颤的藏在这唯一的庇护所瑟瑟发抖。
我与银珠穿过幽长的甬道，进入侧室。
里面的陈设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像住宅的墓穴。
经过百年仍未腐朽的红木桌上甚至还摆放着从山林里摘取来的新鲜花草。
只不过最近两天墓主人似乎没心思打理，那些花草已经变得蔫巴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