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了吗？”
足足过了十几秒，李肥肥才哆嗦着挤出一句完整的问话。
周围没有动静。
除了他们三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那东西，似乎真的走了。
李肥肥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挂在白仄身上的力道刚卸了大半，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就从他身边幽幽响起。
像是在窃窃私语。
“……都说了，等人分开了再行动！”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埋怨：“人刚进门，你就急吼吼地跑来，生怕母亲看不见你似的！”
另一个稍显沉闷的声音立刻炸了毛：“什么叫我急，你不急？你不急你跑得比我还快！我看你就是想在母亲面前独自表现自己！”
尖细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又气又急：“我那是怕你这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要不是你没拦住那个胖子，母亲才不会生气！都怨你！”
沉闷的声音也不甘示弱：“怨你！怨你！”
“怨你！”
“怨你！”
“……”
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争吵起来，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内容也越来越离谱，把李肥肥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画风不对啊。
他们这是进错片场了？
这年头，连鬼都有家庭伦理剧了？
而且听这意思，是因为他刚才发疯一样扑向白仄，才惹得“母亲”生气的？
李肥肥听的热闹，可秦九的脸色，却愈发凝重。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母亲。
这个词她不久前才听过。
在那个被污染，最后变成纸人的壮汉嘴里……
【宿主，这真是SSS级副本的诡异吗？】
019听着两个诡异跟小学鸡似的对话，已经无力吐槽了。
【要是我来设计，肯定等他们三人分开后，再分别模仿白仄或者秦九的声音去骗那个胖子，成功率至少提高八成。】
“如果我不在，它们确实会那么做。”
苏云卿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缠绕在白仄腰腹上的触手尖端，不轻不重地搔刮了一下那紧实的腹肌。
“可能是我难得来一次，它们都想在我面前多表现一会儿，好让我‘看’到它们。”
“所以，就都等不及地跑出来了。”
直到拟声鬼的声音渐行渐远，李肥肥僵硬的身体才找回知觉。被冷汗浸透的里衣，湿哒哒地贴在后背皮肤上，火辣又刺痛的感觉，让他差点尖叫出声。
等等。
火辣？
李肥肥突然想起秦九说的驱赶，连忙松开还箍着白仄的手，向后退开小小的半步，一手抓着秦九的胳膊，一手捂着后背，心里害怕极了：“仄哥，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还往前走吗？”
“走。”白仄言简意赅，率先迈步。
三人一前两后继续前行，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
黑暗中，没有时间，没有方向。
唯有三人的脚步回响，单调得让人发疯。
“仄哥……”李肥肥终于还是没忍住，他觉得自己再不找点话说，就要被这片黑暗给吞了。
“咱们，咱们走了多久了？那个上香的时间，不会已经过了吧？”
他心里七上八下，万一错过了任务时限，那岂不是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秦九所担忧的。
“不会。”
“这里的‘时辰’，不是按外面的时间算的。”白仄将自己的观察和猜测分析给两人：“更像是一种需要被触发的场景。”
话音刚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前方百米开外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团昏黄的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有种油尽灯枯的浑浊感。
“光！有光了！”李肥肥惊呼出声。
随着三人脚步的靠近，光源里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那是一处布置得极为简陋的灵堂。
有长桌，香炉，还有没有名字的牌位，以及一口棺材。
“棺……棺材……”李肥肥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小腿肚子已经开始抽搐：“仄哥，这……这玩意要不咱们就别碰了吧？”
秦九的视线同样锁在那口棺材上：“不看不行。牌位是空的，所有线索，很可能都在里面。”
要知道死者是谁，死因是什么，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白仄没说话，只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他走到棺材前，双手搭上厚重的棺盖，指尖用力，棺盖被缓缓推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从中飘散出来，不是尸体腐烂的恶臭，而是一种混杂着潮湿泥土和陈年纸墨的古怪味道。
李肥肥捏着鼻子，壮着胆子往里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是褪的干干净净。
秦九心头一紧，也凑上前去。
在看到棺材内的景象后，更是后退半步，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眼中是全然的惊骇。
“怎么了？”白仄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进去，眉宇间却浮现出一丝困惑。
李肥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棺材，又指了指自己：“那……那里面躺着的是我！”
什么？
秦九猛地扭头看向李肥肥，又转头看向棺材：“这里面躺着的人不是我吗？”
白仄闻言，又低头仔细看了一眼，随即平静地否定：“不是。”
“里面的人，没有脸。”
李肥肥和秦九同时一愣，再次探头看去。
没错啊！
棺材里躺着的，分明就是穿着同样衣服，长着同样面孔的自己！虽然脸色青白，但那五官轮廓，绝不可能认错！
“仄哥！”李肥肥的灵魂都快出窍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我们玩！”
白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没开玩笑。里面的人五官模糊，一片空白。”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反而让李肥肥和秦九心底的寒意更重了。
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地方的诡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先上香。”白仄不再纠结棺材里的东西，指了指桌上的香炉：“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再说。”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从桌案下找到火折子和三炷香，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插进了香炉。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奇异的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