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光与暗,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身后的祠堂,连同王浩高举的烛火,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剩下视野尽头一个模糊的光点。
“仄……仄哥……”李肥肥声音发颤,两只手死死抓住白仄的胳膊,他紧闭着眼,又忍不住睁开一条缝,可看到的,除了无边无际的黑,还是黑。
秦九走在最后,她比李肥肥镇定得多,但握着花束的手指早已泛白。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靠听觉和感知,判断着自己与前面两人的距离。
“嗷!”李肥肥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把身后的秦九都吓了一跳。
“仄……哥,仄哥!有东西打我!”他一边说,一边更用力地朝白仄身上挤,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白仄身上。
“你感觉错了。”白仄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他伸出手,扣住李肥肥的手腕,试图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放手。”
“我不!”
李肥肥哪里肯放。
“真的有东西!就在我背后!像……像鞭子!又抽了我一下!”
啪!
又是一下!
这下李肥肥整个人都炸毛了!
“啊!疼疼疼!”
“仄哥!你听!你听见了吗?!”
他快疯了,那看不见的东西一下一下地抽在他背上,隔着厚厚的衣服,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那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一根细长的柳条,正不耐烦地驱赶着他。
“嗷!嗷嗷!别打了!别打了!”
“仄哥!它还在打我!你快想想办法啊!”李肥肥的哭喊声都变了调。
秦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东西……好像没有恶意?”她冷静地分析道:“它只是在驱赶你。”
李肥肥一愣:“驱赶我?”
几人身后,同样身处黑暗中的苏云卿扬了扬嘴角,好笑地在脑海中和019聊了起来:“这李肥肥,还挺好玩。”
019赞同地点头:【宿主,这小胖子胆子也太小了,跟个鹌鹑似的。】
“他不算胖。”苏云卿的视线穿透黑暗,精准地落在李肥肥那臃肿的身体上:“只是穿得多了点。”
【多了点?】
【他这穿得跟个移动的棉被垛子似的,也不怕把自己捂出痱子来?】
“嗷!又来了!我松手松手!我不抓仄哥了,我抓秦九姐!”黑暗中,李肥肥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带着哭腔。
苏云卿听着这活宝的叫唤,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或许,是为了物理防御。”
019不解。
【物理防御?可我看也没防住啊,还不是被宿主抽得嗷嗷叫。】
【难不成防诡异?】
“不。”苏云卿的声音里带着玩味。
“在这个地方,诡异往往比人更遵守规则。”
“诡杀人,需要触发条件。可人杀人……”
019懂了。
李肥肥这一身厚得夸张的衣服,防的根本不是诡怪,防的是背后捅过来的刀子。
鞭挞停止。
苏云卿终于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小鞭子”,重新缠回到白仄身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通过触手,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底下贲张的肌肉线条,随着男人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嗯,手感不错。
可隔着布料的触感终究差了几分意思。
【宿主,您这就……又非礼上了?】019为自己一眼能看到头的生活点蜡。
上个世界它已经被小黑屋关麻了。
这个世界才刚开始,它还想再多呼吸两天新鲜空气呢!
“胡说。”苏云卿在脑海里一本正经地反驳:“享用祭品怎么能叫非礼呢!”
【……】019一时竟无法反驳。
不再理会系统的哀嚎,她将缠绕在白仄身体上的触手变得更加纤细柔软,悄无声息地划过腰侧,从衣摆下摆钻了进去。
布料被拉开的瞬间,凉意侵入。
白仄前进的脚步顿住了。
“仄哥?怎么不走了?”李肥肥拽着秦九的胳膊,惊魂未定:“该不会是前面出现什么东西了吧?”
李肥肥半天没听到前方的回复。
刚想继续追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李肥肥,可算追上你们了。”
那声音,是王浩!
“我想了想,还是跟你们第一批进来吧。不然我不放心你。”
声音很近,几乎就贴在李肥肥的后颈上。
王浩……
王浩不是在外面守着蜡烛吗?!
他亲口答应的,死都要守护好长明烛!他不会是王浩!
那身后这个……是谁?!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九的身边,也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秦……秦九?终于找到你们了!外面!外面出事了!”
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白仄和李肥肥呢?”
秦九的心沉了下去。
她没有出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声音是从她的左手边传来的,很近。
可她的左手边,从来就没有人。
“秦九姐,你怎么不说话?”那个声音又逼近一寸,语气里的困惑几乎化为实质。
黑暗中,苏云卿的触手还贴在白仄的腰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宿主,是拟声诡。】019出声解释。
另一边,李肥肥已经快吓傻了。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他想张嘴喊白仄,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身后那东西又凑近了。
属于王浩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幽幽响起:“李肥肥,我的好兄弟,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我来陪你了,你怎么不理我?”
李肥肥想跑,可抓着秦九的手不敢松,前面顶着的白仄又一动不动,他被夹在中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身后的“王浩”似乎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应而失去了耐心,那诡异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癫狂的质问。
“好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你转过来看看我啊……”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连串癫狂的质问,从四面八方疯狂扎向李肥肥的耳膜。
他崩溃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忘了背后那个东西有多恐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猛地向前扑去,再一次死死地挂在了白仄的身上。
“仄哥!救……”
也就在他扑上白仄身体的一瞬间。
“啧。”
一声轻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咂舌声,在黑暗中响起。
李肥肥耳边那癫狂的质问,秦九身侧那虚伪的关切,所有属于拟声诡的杂音,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