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秋穗。”
这句话从秋穗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平得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她的眼睛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拔了电源的显示屏，只剩一层灰蒙蒙的反光。
星玄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掌心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脉搏——但节奏不对，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篡改过的代码在跑。
他立刻把灵泉能量送进去，一滴浓缩液顺着经络直冲脑门。可那水刚碰上意识海，就被空气中浮现出的文字吸了个干净。那些字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凭空凝成墨色丝线，缠住秋穗的四肢百骸，往她脑子里钻。
“靠，这玩意儿还能吃buff？”灵汐瞪大眼，星砂斗篷唰地展开，把两人裹进一层微光里，“再这么下去，她整个人都要变成说明书了。”
“你有办法就快说。”星玄咬牙，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别等会儿她醒来第一句话是‘系统升级完成，请重启宿主’。”
“破这种局，不靠外挂，靠感情。”灵汐翻了个白眼，“谁最近跟她关系最铁？赶紧喊她名字，带称呼那种，越肉麻越好。”
话音未落，旁边一道身影猛地往前冲了一步。
是小樱。
她没拿魔杖，也没念咒语，就这么直挺挺地穿过星砂屏障的边缘，衣服被能量刮出一道小口子都没管。她一把抓住秋穗另一只手，力气大得指节发白。
“秋穗！”她嗓门都劈叉了，眼泪汪汪却笑出一口小白牙，“你还记得吗？上次美术课我调颜色调到崩溃，是你帮我改成暖色调的！你说‘冷蓝色太孤独了’，然后给我加了点橘粉……我当时感动得差点把颜料盘扣头上！”
风有点大，吹得她额前碎发乱晃。但她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
“还有啊！上周三你做的饭团，梅干馅的，酸得我舌头打结，但我还是吃完啦！知世拍视频的时候你还脸红了，说‘下次少放点醋’……你明明可以不做，可你每次都做！”
她的声音越拔越高：“你说你不是秋穗？那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出那么难吃的饭团还坚持让我尝第二口？除了你，还有谁会在我说谢谢时低头抠手指不敢看我？”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不管那本书认不认你，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容器、继承者、备份账号——你就是秋穗！是我朋友！是我的饭搭子！是我的美术课救命恩人！是我的——”
最后一个词还没出口，空中突然嗡的一震。
所有透明卡牌同时浮现，绕着两人缓缓旋转，像一群归巢的鸟。一张、两张、十张……最后整整二十四张悬浮半空，排列成环形阵列。
粉金色的光自小樱掌心涌出，顺着牵手的位置灌进秋穗体内。她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皮剧烈抖动，仿佛有人在她脑子里按下了重启键。
“……小樱？”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哎！”小樱立刻回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也不擦，“我在呢！你可算回来了！”
下一秒，地面猛然一震。
裂缝中那枚符文核心骤然爆亮，紫黑色的能量如触手般向上蔓延。海渡被困在冰牢里，嘴角渗血，可眼神又开始发直，像是被远程登录了账号。
“警告。”灵汐突然飘高，星辰沙漏倒转一秒，“检测到契约残余正在重组，来源不是海渡，也不是书——是刚才那些文字本身！它们在自我复制！”
话音刚落，空中凝聚的墨色字符猛然聚合，化作一只巨掌，朝着小樱当头拍下。速度快得连星玄都只来得及侧身，根本拦不住。
眼看那一掌就要砸中小樱的瞬间——
秋穗的手，回握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甲几乎掐进小樱手背，嘴唇颤抖着挤出一句：“谢谢你……请让我……做回自己。”
轰！
粉色光罩自两人交握处炸开，呈半球形将她们牢牢护住。巨掌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像打在橡胶墙上，整片空间都跟着震了三震。
冲击波掀起飞沙走石，星玄被逼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他抬手挡了一下脸，眯眼看向那层薄薄的光罩——居然纹丝不动。
“哇哦。”灵汐坐在半空晃脚，“这届友情含金量超标了啊。”
“比魔法厉害？”星玄喘了口气，扯了扯嘴角。
“当然。”灵汐哼了一声，“魔法还得念咒语，友情可是全自动触发，还不耗蓝。”
光罩内，小樱还在死死抓着秋穗的手，膝盖微微打弯，明显魔力透支。但她笑得像个刚赢了游戏的小孩。
“你终于肯握我手了。”她嘟囔，“再晚一点，我就要表演单手托举千年古籍了。”
秋穗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差点跪倒。小樱立马用肩膀顶住她，俩人歪七扭八地撑在一起，活像两只喝醉的小企鹅。
“对不起……”秋穗低声说，“我一直以为，只有成为‘主人’，才有资格站在你们身边。”
“哈？”小樱翻了个白眼，“我们又不是养蛊，非得争个宿主位置。你是秋穗，所以我们在乎你，就这么简单。”
“可万一……我以后还会被控制？”
“那就再来一次呗。”小樱咧嘴一笑，“反正我饭团还没吃够呢。”
灵汐飘到上方，星辰沙漏轻轻转动，锁定地下那团脉动的能量源。她眯起眼，琉璃色瞳孔闪过一丝冷光。
“找到了。”她喃喃，“‘书’的意识没死，藏在契约文字底层，像病毒一样准备二次感染。现在它怕的不是武力，是这份羁绊共鸣——只要她们不松手，它就没法入侵。”
星玄盯着地面，右臂传来一阵阵发麻感，那是灵泉过度使用后的副作用。他活动了下手肘，低声道：“不能等它慢慢爬上来，得主动清毒。”
“问题是。”灵汐撇嘴，“怎么在不伤到秋穗的情况下，把寄生代码给卸载了？总不能让她格式化重装吧。”
“有个办法。”星玄目光一闪，“让她们继续保持连接，我们借势反向追踪，顺着情感通道打进意识底层，直接端了老窝。”
“听起来很危险。”
“哪次不危险？”他笑了笑，“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这时，冰牢中的海渡忽然动了动手指。
裂痕已经爬满了整块冰晶，他的西装袖口被震得掀起一角，露出手腕内侧那道陈旧疤痕。诡异的是，那疤痕正随着地下符文的脉动，一下一下地跳动，像是有颗心脏埋在皮肉之下。
他缓缓抬头，眼神不再狂热，反而透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迷茫。
“我以为……给她名字就够了。”他喃喃，“给她记忆，给她力量，让她成为完美的容器……为什么她还要选择做一个普通人？”
没人回答他。
小樱和秋穗依旧紧紧握着手，粉色光罩未散，透明卡牌静静环绕。风卷起几张卡片边缘，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星玄抬起右手，银质怀表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步，必须精准到毫秒。
否则，不只是秋穗会被吞噬。
整个友枝町的地基下，那枚符文核心再次亮起，节奏比之前更快，更急促。
就像心跳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