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储水设施内,因小男孩病情稳定而刚刚升起的些许希望,被巴希尔那句“有动静!”瞬间击碎。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人们下意识地蜷缩身体,母亲们紧紧捂住孩子的嘴,连呻吟声都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错。
林墨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紧握着那把从系统兑换、一直贴身藏着的战术匕首,另一只手举着热成像望远镜,死死盯着入口缝隙外的世界。
暮色四合,废墟的轮廓在热成像中呈现出模糊的橘红色块。
那几个移动的人影动作谨慎,走走停停,确实不像士兵那种训练有素的推进队形,更像是在废墟中摸索前行的惊弓之鸟。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时,外面突然传来三声间隔有序的、类似鸟鸣的口哨声,紧接着又是两声短促的。
听到这个信号,巴希尔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惊喜。
他连忙对身后紧张观望的众人低声道:“别怕!是自己人!是‘希望之锚’的人!”
“‘希望之锚’?” 马赫迪医生疑惑地重复。
“是我之前偷偷用卫星电话联系上的!” 巴希尔快速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这是阿富汗南部最大的一个非官方庇护所,由一些前政府官员、部落长老和国际志愿者秘密运营,相对中立,也有一点自卫能力。我告诉他们诊所可能不保,请求接应,没想到他们真的找来了!”
他立刻移动到入口下方,用一种特殊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铁盖作为回应。
很快,铁盖被从外面小心地撬开一条更大的缝隙,一张饱经风霜、眼神却异常坚定的中年男人的脸探了进来,他扫视了一眼黑暗中的众人,目光在马赫迪医生和林墨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对巴希尔点了点头:“巴希尔兄弟,情况如何?能转移吗?”
“阿里夫兄弟!感谢真主!” 巴希尔激动道,“大部分伤员情况稳定,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我们需要药品和食物!”
“跟我们走,路线已经探过,相对安全。动作要快,天黑后就不敢保证了。” 名叫阿里夫的接应者言简意赅。
希望重新燃起,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
在阿里夫和他带来的另外三名“希望之锚”成员的帮助下,避难所里的人开始有序、迅速地转移。
能走的互相搀扶,不能走的则由担架抬着。
林墨和马赫迪医生再次承担起护送最重伤员——孕妇和那个小男孩的责任。
他们钻出地下,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硝烟和尘埃的空气。
夕阳的余晖将这片废墟染成一片凄凉的暗金色。
阿里夫小队显然经验丰富,他们选择的路径极其隐蔽,穿梭于断壁残垣和废弃的巷道之间,巧妙地避开了可能还存在交火危险的主干道和制高点。
整个过程寂静而迅速,只有脚步声和担架队员粗重的喘息声。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紧张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希望之锚”庇护所。
它隐藏在一片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居民区深处,入口是一扇经过加固、毫不起眼的巨大铁门,两侧的建筑物窗口都有人影警戒。
进入大门后,眼前豁然开朗,里面是一个由数栋楼房围合而成的巨大院落,虽然建筑也略显陈旧,但明显经过了加固和改造,院子里甚至能看到一些简易的蔬菜棚和玩耍的孩子。
与外面死寂的废墟相比,这里充满了一种艰难维持的、却无比珍贵的生机。
一位身着简朴但整洁的普什图传统长袍、头发灰白、眼神睿智而温和的老者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迎了上来。
他便是“希望之锚”的负责人,卡里姆先生。
“马赫迪医生!终于见到您了!” 卡里姆先生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马赫迪医生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语气充满了真挚的敬意,“我一直听闻您在诊所的义举,您是我们阿富汗良心真正的象征!得知诊所被袭击,我们心急如焚,幸好,幸好你们大部分人都平安抵达。”
他的目光随后落到林墨身上,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欣赏和好奇。
“这位就是林墨先生吧?巴希尔在通讯里提到了你。
说实话,我非常佩服你,一个外国人,能为我们素不相识的阿富汗人做到这个地步,冒着生命危险救助伤员……这不仅仅是勇气,更是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林墨连忙还礼:“您过奖了,卡里姆先生。我只是做了任何人处在那个情况下都应该做的事情。”
卡里姆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客套话,立刻转身指挥手下人:“快!安排伤员去医疗区,那里有更完善的设施和药品!给其他人分配临时住所和食物!动作快!”
庇护所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将林墨他们带来的伤员接过去,送往院子一侧明显是改造过的医疗楼。其他逃难者也都被妥善安置。
看着这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林墨、马赫迪和巴希尔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得以放松下来。
安顿好伤员后,卡里姆先生亲自带着林墨和马赫迪医生参观了庇护所的核心区域。
这里有相对干净的水源过滤系统,有储备粮食的仓库,有孩子们上课的临时教室,甚至还有一个配备了基本工具的小型维修车间。
虽然一切都透着简陋和拮据,但组织的严密性和对未来的规划性,远非马赫迪那个孤军奋战的诊所可比。
然而,在参观粮食仓库时,卡里姆先生看着那日渐减少的储备,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忧色。林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