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目光如淬毒的利刃,直直刺向果郡王允礼。
“十七弟?”他冷笑一声,四爪金龙的蟒袍在昏暗的大牢内泛着冷光,显得特别显眼。
“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野心呢?怎么,是哥哥们都眼拙,没看出你还有这么大的才干!”胤祥盯着果郡王嘲讽。
果郡王略显疲态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胤祥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见他不仅不说话,还如此不忿,一脚踢翻身前的暗红色木几,茶几上的青瓷茶壶茶杯随着木几一起掉落,变成一地碎片。
“你要是当初自己出来争,我都能高看你一眼,”胤祥的声音陡然拔高,“可你偏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学的礼义廉耻呢?父皇和先生们教你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果郡王面对如此指责既愤怒又悲伤,颓然的坐在地上。
依旧一身整洁僧衣,丝毫看不出坐了几天牢的舒太妃过来扶着儿子的后背,凤目圆睁,愤恨的看着胤祥。
“老十三,你说的轻巧,允礼拿什么和你们争?前朝什么事他插得上手?你们前边几个大的把权力都揽在自己手里,哪有给后边这些弟弟们留下一点空!
你们吃肉就算了,连汤也不让人喝,到底是你们过分还是我们过分!”
舒太妃的话语像是连珠炮般砸向胤祥,配上一身装扮和常年装作礼佛装出来的气质,给人一种金刚怒目的感觉。
似乎这一切都是胤祥和雍正他们这些当哥哥的逼得。
胤祥眯着眼睛,目光在舒太妃保养的比自己还年轻的脸上逡巡,“舒太妃!我还没说你,你就跳出来了,要不是你在背后撺掇,十七也不会如此。”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某种威视,直刺舒太妃的内心,“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是哎允礼,还是只把他当成你实现你们百夷遗民的谋图皇帝大位的工具!”
“老十七,你也是这么想的?”胤祥转向低着头的果郡王,语气里带着几分兄长特有的关怀。
对于舒太妃,胤祥已经给她判了死刑,但对于果郡王这个弟弟,自己还是有几分恻隐之心。
“十七哥,母妃说的不是事实吗?”果郡王的声音轻的像鹅毛,虽然是问句,却透露出他内心不可更改的坚定。
“呵!”胤祥突然指向坐在他左手边的庄亲王允禄,“你十六哥比你大不了几岁,他怎么就能办差,父皇让他掌管内务府,我们这些当哥哥阻止他了?”
庄亲王允禄手端着茶杯停在半空,琥珀色的茶汤微微晃动,整个人显得特别无奈。
二十几个兄弟呢,别认准自己一只羊薅啊。
自从雍正二年,掌管宗人府以来,上头是个喜欢砍兄弟的皇兄雍正,下边是比自己年长辈分大的宗室王亲,自己就想坐在火山口上,一直不得安生,现在就别给自己拉仇恨了。
此刻胤祥说他,他能怎么说,说自己能力出众?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这事有他能力出众的原因,可也有父皇和老庄亲王博果铎早有默契,选中了自己过继给博果铎做嗣子的原因。
允禄连忙用喝茶掩盖自己的尴尬,企图让茶杯挡住自己的脸。
“哈哈!”舒太妃放声大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的允礼论文治、论武功,哪一样比你们这些兄弟差?嗯?”
舒太妃猛地站起来,看着胤祥和允禄质问!“是他,只会死读书不会办事?还是他,人品不行,一旦手中有了权力就会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舒太妃咄咄逼人,不给胤祥他们回答的机会,舒太妃继续大笑,“哈哈!”
“允礼有我这么一个出身百夷族的生母,康熙会给他插手大清政务的机会?”
胤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有瞬间想明白过来,你既然知道还要挑起果郡王对皇位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都明白,那还说什么?父皇对你们母子还不够好?”
“好?当成金丝雀似得宠着玩着就是你口中的好?”舒太妃反问。
胤祥喉结滚动了一下,“老十七还没成年就是郡王了,到了年纪他一句愿等一心人,说不娶福晋就不娶,谁有他过得潇洒自由,这还不够好?”
“非要把天下给他才是对他好?那我们这些没登上皇位的是不是都该怨恨父皇?”胤祥这时候反而不气了,这位看似平和的舒太妃早就扭曲了。
“人,贵在自知。”胤祥走到果郡王面前蹲下,平视着他的眼,“十七弟,你可明白?有些东西注定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妄想。
你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不说那些平民百姓,就是王公贵族,甚至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有时候都会羡慕你、嫉妒你。”
胤祥看着果郡王,想看透他的内心,“十七弟,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兄,十三哥…”果郡王低头看了看地面,又转头看了看舒太妃,“成王败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任凭十三哥处置。只是,母妃年事已高,她不过是想给我最好的…,念在尚未铸成大错的份儿上,还请十三哥、摄政王饶她一命。”
说着,果郡王跪倒在地,给胤祥行了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额头重重磕在大牢冰冷的地砖上,“臣弟求你了。”
“允礼,你站起来,”舒太妃突然厉喝,她拍掉自己身上的尘土,走过去将儿子扶起来,轻柔地拍去他锦袍上的灰尘,“不用求他,我们母子事败,我认了。”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的死,”舒太妃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的有尊严。
儿子,拿出你天之骄子的骨气来。”
胤祥静静地注视着这对母子,也就只有这一刻舒太妃才有丝成大事者的气度。
“既如此,本王成全你。”胤祥掷地有声的下令,“舒太妃,身为百夷遗民,不知感恩,图谋不轨,刺杀皇子,赐毒酒一杯!果郡王与其母共谋,意图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削去和硕果郡王爵位,革除黄带子,交由宗人府看押,非死不得出,不准任何人探望。”
说完,胤祥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