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冷笑一声，补充道：“华胥之盾？不过是基于旧有规则搭建的防火墙。当规则本身被管理员权限修改，防火墙自然灰飞烟灭。我们，包括你，林谈，都只是运行在这个旧有系统上的程序罢了。”
林谈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他依靠蚩尤神格和华胥遗泽获得的力量，依然存在，但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他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变得模糊，就像一幅油画正在被水浸湿，色彩晕染，边界模糊。那股冰冷的意志，那名为“秩”的存在，正在重新定义“现实”。他作为“新神”的位格，在这种层面的覆盖下，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他的力量，他的存在，似乎也随时可能因为“规则”的改变而被“无效化”。
星神眷族的洪流失去了华胥之盾的阻挡，再次开始涌动、扩散。但它们的行为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变得更加……“规范”？它们的疯狂仿佛被套上了某种程式化的框架，破坏与侵蚀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而非之前的混沌无序。这显然是“秩”的意志在引导，它在将星神的侵蚀也纳入它的“秩序”之下。
联军残存的抵抗变得更加绝望。他们的攻击，无论是能量武器还是秘法，效果都在急剧衰减。并非敌人变强了，而是攻击行为本身所依赖的“因果率”和“能量转化效率”正在被暗中修改。子弹可能会在出膛的瞬间莫名消失，咒语可能会因为“语言逻辑无效”而反噬施法者。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格式化。
林谈看向混沌之门。那扇门此刻在他的感知中，不再是单纯疯狂与亵渎的源头，它更像是一个……“接口”。一个连接着旧有宇宙规则与“秩”所掌控的新规则的接口。星神的力量通过它涌入，而“秩”的意志也通过它覆盖一切。
前往“无之那边”，协助“明”神……这不再是选择题，而是唯一的生路。留在这里，无论战斗与否，最终都将在“秩”的规则覆盖下，要么被同化，要么被抹除。
“代价……”林谈喃喃自语，他终于彻底理解了欢兜话语中的沉重。不仅仅是个人存在的风险，更是与这个即将被彻底改写世界的诀别。他可能再也回不到这个他所熟悉、所守护的“现实”。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肆虐的星神眷族，越过那片规则正在崩坏的土地，最终定格在那扇蠕动扭曲的混沌之门上。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平静。
“告诉我路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了一切退路的决绝，“在‘秩’将这个世界彻底覆盖之前。”
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其他几位万寿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似乎也有些摇曳，仿佛也在抵抗着这股无处不在的规则覆盖。
“路径……就在门的背后。”信指向混沌之门，“但你需要找到‘明’留下的‘异常点’。那是在‘秩’的规则覆盖下，唯一保留着旧有规则印记的坐标。它是在虚无中指引你的灯塔，也是你能否找到‘明’的关键。用你的神格去感应，用你与华胥氏、与这片土地尚未被完全覆盖的‘因果’去共鸣。”
信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林谈本就紧绷的神经。
“规则之蚀不可逆，至少在此维度如此。”信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欲往‘无之那边’，穿越那被‘秩’所支配的规则乱流，你需要的不仅仅是方向和坐标。你需要‘燃料’，也需要‘助推器’。”
“燃料？”林谈心头一沉，某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一种足够纯粹、足够强大的本源能量，用以点燃你的神格，使其在穿越虚无时，能短暂地爆发，模拟出‘明’神留下的‘异常点’的共振频率，从而吸引信标的接引。”信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林谈的灵魂，“这燃料，必须是与‘生’、与‘意志’、与‘存在’紧密相连的神性核心。一个……强大神明的神格。”
神格为燃料？林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意味着……彻底的湮灭，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可能被燃烧殆尽。他环顾四周，幸存的、还能称之为“强大神明”的存在，还有谁？曲哲？远在昆仑，与地脉相连，他是地球最后的屏障之一，绝不可能。他自己？若是需要他的神格，他又如何去往“无之那边”？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脚底升起。
“谁的神格？”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至于‘助推器’……”他的话语在这里顿住，目光微微偏移，越过了林谈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坚毅的身影上。
林谈顺着信的目光，猛地转头。
老九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甚至没有看信，只是静静地望着林谈，那眼神复杂难言，有兄长对弟弟的慈爱，有战友对同伴的信任，有引路人对继承者的期许，还有一种……早已下定决心的、近乎解脱的平静。
“九哥？”林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瞬间明白了信那未尽之语，明白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所代表的含义。
助推器……并非某种器物，而是一个存在，一个强大的、精通秘法、甚至本身就与“鬼众道”传承、与这片土地因果极深的存在，以其全部的生命、灵魂和道行，燃烧自我，形成一股强大的、定向的推力，将承载着“燃料”的林谈，精准地“推”向那个虚无中的信标！
老九，就是那个助推器。
“不……”林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体内刚刚凝聚的决绝几乎要崩溃，“不行！绝对不行！”
老九却缓缓走上前，拍了拍林谈的肩膀，他的手沉稳有力，带着熟悉的温度，尽管这温度在此刻显得如此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