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
呼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宁次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天天的面容模糊地悬在上方。
挣扎着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那道身影,原本紧握在手里的发带被下坠风卷走,视线中的身影也随之消散。
“……果然,是幻觉啊……”
万念俱灰之际,一个灼热的身影自后方猛然贴紧,将宁次牢牢锁入怀里。
坠落前的刹那,熟悉的失重感骤然降临。
“宁次大哥!天天姐!”是鸣人惊慌的呼喊刺入耳膜。
宁次竭力聚焦视线,想要看清身前的人,但严重的失血已让眼前的一切糊成一团,难以辨识。
“回春!”
清越的笛音响起,柔和的绿色光团瞬间将宁次完全包裹。
血肉模糊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新生。
天天毫不犹豫地拔出深深刺入宁次腹部的雷刀。剧痛几乎让宁次即刻陷入黑暗,就在他即将因失血休克的前一秒,致命的伤口合拢、消失。
天天面无血色地收起清音笛,喘息着蹲在宁次面前,眼神复杂地紧盯着宁次。
宁次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伸向天天的脸颊,仿佛要再次确认这不是一场脆弱的梦。
然而——
“啪——!”
一记清脆响亮、毫不留情的耳光狠狠扇在宁次脸上!
力道之大,让宁次猝不及防地猛偏过头去,脸颊迅速火辣辣地烧灼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丝。
“天天姐……”鸣人惊呆了,旁边的小李也倒吸一口冷气。
宁次维持着被打偏的姿势,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先于他的任何动作,沉重地砸落在地面。
天天的眼神里盛满失望和愤怒,声音因后怕而紧绷颤抖:“混账!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连鸣人都知道……没见到尸体,就绝不能放弃希望!你怎么能……”
天天责备的话未能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打断。
宁次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地将天天狠狠揉进怀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勒得天天生疼。
“太好了……”
哽咽破碎的不成调的语句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狠狠撞在天天的胸口。
“你还活着……”
感受到怀中躯体的真实与温热,所有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化作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顺着宁次的下颌砸在天天的背上。
怒火仿佛被这滚烫的泪水骤然浇熄,只剩下一片针扎般的心疼。
天天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再说出任何斥责的话语。方才……宁次大概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吧。
深深叹了口气,天天认命般地回抱住宁次颤抖的身躯,在宁次后背一下一下,安抚地拍打着,声音也有所缓和:
“是啊……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笨蛋宁次,下次再敢这样像个白痴一样作践自己,我就……”
“不会了……” 宁次将天天抱得更紧,“再也不会了。”
“喂……笨蛋宁次,松手!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天天被勒得直皱眉,残余的后怕和之前的暴怒被这蛮横又带着脆弱意味的拥抱搅得乱七八糟。
用手肘不轻不重地顶了顶宁次的腹部——刚刚愈合的地方。
“嘶……”宁次倒抽一口冷气,手臂的力道果然松了一瞬。
趁此机会,天天略微后仰,双手捧住宁次汗湿且沾满尘土的脸颊,用力向上抬起,强迫那双带着残余水汽的白眼与自己的黑瞳对视。
“伤口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内脏有没有感觉不适?刚愈合最忌讳乱动乱用力!”
宁次没有挣脱天天的手,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眼神专注地落在她脸上,仿佛在确认失而复得的珍宝每一寸都完好无损。
轻轻摇头,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对她担忧的郑重回应:“不疼,没事了。”
稍作停顿,宁次补充道,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一种固执,“……只是不想松手。”
这直白又近乎依恋的话语,让天天的心脏狠狠软了一下,又微微发酸。
强撑的紧绷怒气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如潮水般翻涌上来的心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
天天松开手,转而轻轻拂开宁次额前凌乱黏着的湿发,指尖带着怜惜划过侧脸红肿掌印的边缘。
“疼吗?”天天低声问,语气柔和了许多。
宁次摇摇头,反而更用力地反手抓住天天欲撤回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
将天天的手拉到唇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天天的指节,随即一个轻吻小心翼翼地印在了天天的手背上。
动作带着克制,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歉疚、感激以及无法言说的庆幸。
!!!
天天浑身一僵,只觉得被宁次吻过的地方像着了火,热度迅速蔓延至脸颊和耳根。
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宁次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旁边憋了好久的鸣人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挠着脑袋,脸上是又惊又乍、外加一点被硬塞狗粮的无奈。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还有那个……那个……那个亲亲!哇啊啊!羞死人了!”
“小李!你看见了没有!这光天化日的!”
鸣人大呼小叫,夸张地用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脸都憋红了。
旁边的小李虽然没有捂脸那么夸张,但也是热泪盈眶。
“噢!宁次和天天的羁绊真是青春热血又感人肺腑!”
“在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后,这种彼此扶持、互相珍惜的深厚情谊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啊!”
“凯老师如果看到,也一定会鼓掌的!青春啊!”
鸣人的怪叫和小李的热情演讲像是一盆冷水,将沉浸在无声交流里的两人瞬间拉回现实。
天天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亲密暧昧——宁次几乎将她半圈在怀里,一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另一只手则刚刚还在抚触他的脸。
更别提那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吻!
天天脸“腾”地一下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羞赧瞬间压过了所有情绪。
混蛋宁次!
猛地用力,终于挣脱开宁次的手,迅速拉开了两步的距离,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宁次和那俩活宝。
“笨、笨蛋!谁在光天化日下亲亲了!鸣人你给我闭嘴!李,你也别瞎起哄!”
天天色厉内荏地指责一通,最后恶狠狠地瞪了宁次一眼。
“既然都解决完了,那就回去吧。”天天转身打算离开。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东西落在崖底了,很快追上你们。”
天天没好气的从怀里抽出发带扔给宁次。
“是这个吧?真是搞不懂,丢了就再给你买一根好了,至于再单独去一趟崖底吗?”
“好。”
“什么?”
宁次定定的看着天天,“再买一根。”
天天当即纠正宁次,“是丢了之后再给你买一根。”
宁次默默当着三人的面把发带塞进忍具包里。
“现在丢了,天天再给我买一根,好吗?”
也许是宁次可怜巴巴的眼神太过于惹人怜爱,天天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好吧好吧,回去再说。”
一旁的鸣人还没意识到这是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指着宁次的忍具包嚷嚷道:
“宁次大哥!明明就在你的忍具包里,为什么要骗天天姐!”
天天好笑的转身看着为自己讨公道的鸣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宁次眼神阴冷的盯着鸣人。
鸣人咽了一口唾沫,求生欲让鸣人的智商短暂回归,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一边转身一边嘀嘀咕咕。
“哎呀呀,兴许是看错了吧,完全没见过什么发带的说。”
最终的战利品——雷牙已经凉透了的尸体由体力最好的小李背负妥当,雷刀本来是要被封印到卷轴里的,架不住鸣人一直在耳边念叨:“天天姐,我总不能什么战利品都没有的吧?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的啊!”
最终雷刀还是由鸣人拎着回咖喱屋。
一路上,宁次走在后面扯着天天的手腕,一遍遍的探向天天的脉搏确定天天是真的还活着的。
天天被烦到不行,一遍遍甩开宁次的手,却又一遍遍被宁次再次握住手腕。整到最后,天天也是懒得管宁次了。
小李也是罕见的沉默下来,越是靠近咖喱屋越是神色凝重。
只有鸣人拎着雷刀,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抱那么久”、“亲亲羞羞脸”、“宁次大哥的眼神好可怕”之类的话。
天天忍无可忍,一拳砸在鸣人脑壳上。
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