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窝棚内外都弥漫着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腐烂、甜腻、以及某种化学物质燃烧般的刺鼻气味。而气味的源头,便是角落里那个几乎与排污口融为一体的、瑟瑟发抖的绿色小身影——屁精“嘀咕”。
它的“试吃”后果,远比任何人(或非人)想象的都要……壮观且持久。
“咕噜噜——噗嗤——哗啦……”
一阵极具穿透力的、仿佛泥石流混合着气泡破裂的声响,再次从角落传来,伴随着嘀咕一声有气无力、带着哭腔的微弱呻吟。它整个人(屁精)几乎虚脱地趴在污秽的地面上,小小的身体随着每一次“倾泻”而剧烈颤抖,原本就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干瘪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从它身后不断涌出的、如同被拙劣画家打翻了调色盘般的彩虹色洪流。那颜色极其不自然,闪烁着诡异的荧光:一会儿是刺眼的荧光绿,一会儿变成诡异的魅惑紫,紧接着又转为如同中毒般的亮蓝色,间或还夹杂着几缕如同锈蚀血液的暗红和如同腐烂柠檬的明黄……这些色彩交织、混合、奔涌,形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正常生物精神污染的、动态的抽象派“杰作”。
“呕……”连一个神经最大条的兽人小子都忍不住别过头去,“嘀咕……你这拉的……是啥玩意儿啊?比俺见过的所有史古格屎加起来还花哨!”
另一个小子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接话:“而且……这味儿!像是一百只死掉的嗡嗡兽在太阳底下晒了三个月,然后又泡进了发馊的蘑菇酒里!”
吱嘎也被这声势浩大的“反应”惊动了,他强撑着身体,在两个小子搀扶下,远远地朝角落张望。看着那不断变幻色彩的彩虹洪流和奄奄一息的嘀咕,他挠了挠缠着绷带的脑袋,脸上露出混合着惊讶和……一丝莫名赞赏的表情?
“他娘的……这‘午餐肉’……劲儿是真大啊!”他咂咂嘴,扭头问旁边的铁下巴,“扫描结果咋样?这小废物还能撑住不?别真给拉死了,俺还挺喜欢这小家伙的(主要是有啥危险差事可以派它去)。”
铁下巴的机械臂上,扫描器始终锁定着嘀咕,冰冷的电子音汇报着矛盾的数据:“目标生命体征持续处于剧烈波动状态。检测到严重电解质紊乱、肠道菌群完全被未知微生物取代、多种器官出现功能性障碍……但是……核心生命信号并未衰减,甚至……其细胞分裂速度与新陈代谢率在异常提升。有一种……极具侵蚀性和顽强生命力的能量,正在强行维持其生理系统的……‘运转’,尽管运转方式完全偏离正常轨道。”
“啥意思?”吱嘎听得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弗拉克斯的投影飘了过来,保持着安全距离,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学术性的探究,“它正在被慈父的‘祝福’改造。在极致的腐朽与痛苦中,孕育出一种扭曲的、顽强的……‘生命力’。看,它虽然濒临虚脱,但确实没有死亡。这就是纳垢的‘慈爱’——不分好歹,强行给予‘生命’,无论那生命是何等形态。”
仿佛是为了印证弗拉克斯的话,已经拉得几乎只剩下半口气的嘀咕,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带着水泡音的喘息,竟然挣扎着又往前爬了半步,对着排污口开始了新一轮的、颜色趋向于一种比较“稳定”的、只是带着诡异荧光的墨绿色的“输出”。它的眼神空洞,但绿色的皮肤下,似乎隐隐有某种不正常的活力在蠕动。
“看见没?”吱嘎一拍大腿(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反而兴奋起来,“俺就说嘛!大佬送的东西,能是凡品?你看嘀咕,这都不死!这说明啥?说明这罐头……大补!就是……就是劲儿太猛,普通小子无福消受!”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依旧在噗噗冒着绿泡、仿佛在嘲笑众人的锈蚀罐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东西,虽然不能当饭吃,但说不定……有其他妙用?比如,下次直播,找个看不顺眼的家伙,骗他吃一口?
“不过,”吱嘎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又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嘀咕,难得地“谨慎”了一次,“这玩意儿确实邪门,得收好,不能乱动。”
他吩咐一个小子找来一个更结实的铁箱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纳垢罐头封存了进去,贴上了一个歪歪扭扭写着“危险!劲大!”的标签。
就在窝棚里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小子们开始清理那令人作呕的彩虹色残留物,嘀咕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到一边“恢复”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吱嘎那放在身边的、屏幕碎裂的直播设备,再次无声无息地接收到了一份新的“打赏”。
这一次,没有刺耳的警报,没有诡异的气味,也没有实体物品出现。
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闪烁着不断变幻的蓝色与紫色光芒的能量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蛛丝般,悄然接入设备。紧接着,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自我折叠、旋转、变化着形态的复杂几何体,浮现在了漆黑的屏幕之上。
那几何体如同一个活着的迷宫,又像是一个不断演化的数学悖论,散发着冰冷、理智而又充满无尽诡诈的气息。一个仿佛由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充满了诱惑与陷阱的低语,直接从几何体中传出,回荡在吱嘎(以及附近感知敏锐的存在)的意识深处:
“追寻知识者……终将被废铁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