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始皇立誓：三年无饥馑！
曲辕犁带来的震动还未平复，那架被农人视为“神犁”的木铁造物仍被少府工匠围着测量仿制，咸阳宫深处，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的决定已在酝酿。
章台宫内，灯火通明。
嬴政未坐御座，而是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大秦疆域图前。地图上山川河流、郡县城池星罗棋布，辽阔无比。但许多区域却标着淡淡阴影，代表贫困、歉收或开发不足。
他身后站着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及刚被紧急召来的治粟内史副手和少府令。
还有个小小身影——嬴昭，安静站在一旁，目光同样落在地图上，小脸在烛光下异常沉静。
殿内气氛凝重。几位重臣摸不着头脑，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所为何事，还将九皇子带在身边。
“诸位爱卿，”嬴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可知我大秦，如今每年因饥馑而死的黔首，有多少？”
一句话，让几位大臣心头一凛。
治粟内史副手硬着头皮出列，斟酌回道：“回陛下，各地年景不同，丰歉不一……若遇大灾，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之事……确……确有发生。”他不敢说具体数字，那太沉重。
“朕知道。”嬴政声音听不出喜怒，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位大臣，“朕不仅知道，朕还亲眼见过！”
他猛一甩袖袍，走到殿中，声音陡然提高：“就在三日前，朕微服出巡，至骊山以西！你们猜，朕看到了什么？！”
群臣屏息，连嬴昭也抬起头。
“朕看到，田野荒芜，村落萧索！朕看到，黔首面有菜色，孩童肚胀如鼓！朕看到，有老妪于野地挖草根，煮熟混上观音土，喂给她那哭嚎的孙儿！”
嬴政声音带一丝不易察的颤抖和压抑怒火，每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口！
“而那老妪告诉朕，去年秋收尚可，但租税之后，存粮已不足撑到夏收！她儿子被征发修驰道，家中只剩妇孺！若非里正偶尔接济，早已饿死！”
“这就是朕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之后，朕的子民过的日子吗？！”
轰！
如惊雷炸响！
几位重臣噗通跪倒，冷汗瞬间湿透衣背！
“臣等无能！请陛下息怒！”他们齐声请罪，心中骇然无比。陛下竟亲见这些？！
嬴昭小手微握紧。他知道父皇近日心情不佳，却没想到是去了民间暗访。
嬴政没让他们起来，他走到嬴昭面前，目光变得复杂，带一丝感慨，一丝希望，还有一丝决绝。
“都起来吧。”他挥手，语气缓和些，却更沉重，“朕叫你们来，不是问罪，而是要告诉你们，此等景象，朕，不想再看到！”
他目光再投那疆域图，手指缓缓划过整个大秦版图。
“土豆、雪盐、曲辕犁……昭儿给了朕，也给了大秦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一个能让天下黔首，真正吃饱饭的机会！”
他猛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臣：“王绾！”
“臣在！”
“朕命你总理此事，协调各郡县，全力推广土豆种植！凡适宜土地，优先种土豆！所需种薯，由少府全力供应！”
“冯劫！”
“臣在！”
“你负责监察！凡有阳奉阴违、推诿扯皮、克扣种薯、或胆敢趁机盘剥农户者，无论官职大小，给朕严惩不贷！”
“李斯！”
“臣在！”
“你即刻起草诏令，将新式制盐法、曲辕犁打造法，明发天下各郡县工坊，责令其尽快仿制推广，不得有误！少府需派熟练工匠，至各地指导！”
“治粟内史、少府令！”
“臣在！”两人连忙应声。
“你二人负责统筹种薯、新盐、新犁的调配、运输、分发！若有短缺延误，朕唯你们是问！”
一连串命令，如狂风暴雨，砸得几位重臣头晕目眩，却又热血沸腾！
他们瞬间明白了陛下的决心！
这是要举全国之力，彻底解决粮食问题！
“臣等遵旨！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嬴政深吸一口气，走到御案前，提起那支象征至高权力的朱笔。
李斯早已机敏铺好空白诏书绢帛。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支朱笔上。
嬴昭也屏住呼吸，看着他的父皇。
只见嬴政凝神静气，手腕悬空，随即落下，笔走龙蛇，一行苍劲有力、霸气磅礴的文字，跃然绢帛之上：
【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然，民以食为天，饥馑不绝，朕心难安。】
【今，天赐祥瑞，土豆丰产，新盐洁白，曲辕省力。此乃佑我大秦，福泽万民之兆！】
【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
朱笔在此顿住，嬴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嬴昭小小身影上，然后，用尽全力，写下了一句足以震动千古、载入史册的誓言：
【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
【朕亡，亦将化身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
【然，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然，此誓，首要在于民生！】
【朕，嬴政，在此昭告天下：自今日起，举国之力，推广新粮新技！】
【大秦，三年之内，必无饥馑！】
【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最后一字落下，笔锋如刀，仿佛要将绢帛撕裂！
整个章台宫，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封充满帝王霸气、却又蕴含对民生前所未有重视的誓言诏书，震撼得无以复加！
三年无饥馑！
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决心！何等的自信！
千古以来，哪位帝王敢发如此宏愿？！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王绾为首，所有大臣再次跪伏于地，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服与激动！
嬴政掷笔于案，胸膛微起伏，显然心潮难平。他看向嬴昭，招手。
嬴昭走上前。
嬴政将那份墨迹未干的诏书，郑重拿起，然后，缓缓地，递到嬴昭面前。
“昭儿，”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又带着千钧之重，“这‘三年无饥馑’的誓言，因你而起。这践行誓言的千斤重担，朕，分你百斤。你可能替父皇扛起？”
这一刻，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六岁孩童身上。
看着他伸出那双还带奶膘的小手，稳稳地，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足以影响亿万人命运的诏书。
嬴昭抬起头，看着他的父皇，眼神清澈而坚定，用清脆奶音，说出了最郑重的承诺：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儿臣定让土豆花开遍大秦，让天下仓廪俱满！”
“三年无饥馑，儿臣，说到做到！”
稚嫩的声音，却蕴含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庄严肃穆的章台宫中。
嬴政看着儿子，朗声大笑：“好！朕，信你！”
他大手一挥：“拟旨！加封九皇子嬴昭，为‘司农使’，总领新粮推广、新农具试制事宜！各地郡守、县令，见其如见朕躬，需全力配合！”
“诏告天下：大秦，自此向饥馑宣战！”
旨意如插翅，伴着那封沉甸甸的“三年无饥馑”誓言诏书，以最快速度，通过驰道、驿站，发往大秦帝国的每一个郡，每一个县，每一个乡，每一个亭！
消息所到之处，如巨石投湖，激起万丈波澜！
官府震动，黔首沸腾！
“三年无饥馑？陛下……陛下竟发下如此重誓？”
“土豆？真有亩产数千斤的神物？”
“新犁？一人一牛就能拉动？”
“九皇子嬴昭？司农使？”
怀疑、震惊、期待、狂喜……种种情绪在帝国蔓延。
无数面黄肌瘦的农人，跪在田间地头，向咸阳方向磕头，泪流满面。
无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遥远帝都的、真切的希望之光。
“陛下万岁！”
“九皇子殿下千岁！”
的欢呼声，开始在不同地方，此起彼伏响起。
一张由土豆、雪盐、曲辕犁编织成的巨网，伴着秦始皇的金口玉言和九皇子嬴昭的稚嫩承诺，开始覆盖向这片古老而饥渴的土地。
一场旨在终结饥饿的宏大战争，拉开序幕。
而无人知晓，在这片开始燃起希望的土地阴影处，一场针对那位“司农使”的阴谋，也正悄然张开毒网。
赵高府邸深处，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眼神却锐利如鹰、手指关节粗大的男子，正看着手中那份抄录的“三年无饥馑”诏书，嘴角露出一丝冰冷讥讽。
“三年无饥馑？真是……好大的口气。”
“墨家，最恨的，便是这等劳民伤财、好大喜功之举……”
“九皇子嬴昭……你的‘宝贝’工坊，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