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韩破军最后那一声听不出喜怒的回应,如同冰封的湖面,将州牧府大堂内所有翻腾的情绪瞬间冻结。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但这极致的平静,反而让在场的每一位将领感到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独眼低垂,目光落在空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血色长刀的刀柄。整个大堂落针可闻,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无形的压力让韩六这等悍将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死寂,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所有人都明白,狼王越是平静,意味着接下来的风暴就越是恐怖。
良久,韩破军缓缓抬起头。
他站起身,玄甲铿锵,血氅如同一面展开的旗帜,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他目光如刀,扫过堂下众将,不再有丝毫废话,直接切入核心:
“荆州新附,庞德。”
“末将在!”庞德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
“总揽荆州军事,携你本部三万重枪骑及新近整编的狼爪,肃清残敌,弹压四方!荆南若有不稳,准你先屠城,后报我!”
“末将遵命!必以铁血镇之,不负狼王重托!”庞德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马超的背叛,让他这个旧日同袍心中充满了耻辱与怒火,此刻唯有以更酷烈的手段证明忠诚。
“王老五。”
“属下在。”王老五无声上前。
“荆州内政,钱粮丁口,由你统筹。三个月,我要此地粮秣能支应大军,丁壮可充实行伍。”
“明白。”王老五躬身,眼神中已开始飞速计算如何最快将这块新地盘榨出每一分潜力。
“江淮张辽。”韩破军的目光似乎穿透墙壁,望向东线,“总督江淮军事,五万并州飞骑,给我钉死孙权!若彼辈敢窥伺荆州,准你联合江夏水军,自行决断,痛击之!”
指令化作墨迹,将被快马加鞭送往合肥。
“江夏赵黑皮。”韩破军的声音透过无形的距离,仿佛直接落在汉水之畔的江夏城中,“整军,练兵,看住江东。若有异动,配合张辽,先斩后奏!”
命令被身旁书记官飞速记录,将以最快速度传达至江夏。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依次掠过韩六、张梆子、张合、高览、石坨子。
“至于汉中……”他声音陡然拔高,那压抑的冰冷瞬间化为沸腾的杀意,“叛徒的血,才能让所有人记住,狼群的规矩,不容触碰!”
“狼群的主力,即刻西征!”他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去,先入关中,稳住西凉旧地,再南下……踏平汉中!”
“韩六、张梆子、张合、高览、石坨子!”他一口气点出五个名字,声音如同连珠炮火,“尔等各部,即刻整军!韩六的三万‘狼牙’为矛头,高览三万河北锐卒为先锋,张合三万乌桓突骑遮蔽两翼,张梆子部五万歩骑随我中军压阵,石坨子的工兵辅兵携带所有攻城器械紧随其后!”
“贾诩!随侍左右,参赞军机!”
“属下领命!”贾诩沉声道。
“五日!”韩破军竖起一根手指,那压抑到极致的血色风暴在独眼中彻底爆发,“五日之内,我要在襄阳城外,看到二十多万西征大军集结完毕!”
“我要亲手,把马孟起的头颅,挂在汉中的城门上!”
“让天下人都看清楚——”
“叛我者,是何下场!”
“轰!”
一道道命令,清晰、冷酷、高效,如同精密的战争齿轮,瞬间咬合,发出死亡的轰鸣。没有冗长的动员,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最直接的目标和最血腥的手段。整个狼群的战争机器,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清理门户的冷酷意志,开始以更高的效率疯狂运转。
整个襄阳,在这恐怖的意志下颤抖起来!
命令如同野火燎原,瞬间传遍四方。刚刚经历大战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狂热、更加暴戾的气息!对叛徒的刻骨仇恨,压过了一切。士卒们或许不懂太多大道理,但他们清楚,有人背叛了带着他们不断胜利、掠夺财富与荣耀的狼王和狼群,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罪孽!
军营中,士卒们沉默地擦拭兵刃,检查弓弩,眼中燃烧着对清算的渴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和躁动。
码头上,来自荆南的粮草物资被疯狂装船,沿汉水及其支流,争分夺秒地向着西北方向转运,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征途做准备。
道路上,一队队黑色的军团,如同无数道汇向大河的支流,从各自的驻地和休整区域开出,带着滚滚烟尘,向着襄阳城外预定的集结地点滚滚而去。铁甲铿锵,马蹄如雷,脚步声撼动大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仿佛一片移动的、充满死亡气息的乌云。
五日之期,转瞬即至。
襄阳西郊,原本暂歇的兵戈再次森然林立。韩六的三万“狼牙”重甲如山,高览的三万河北锐卒杀气内敛,张合的三万乌桓突骑跃马扬鞭,张梆子的五万主力战意昂扬,加上石坨子麾下规模庞大的工兵辅兵队伍,超过二十万大军,如同蓄势待发的洪荒巨兽,沉默地排列在初升的朝阳下。
韩破军玄甲血氅,策马立于阵前,目光扫过这片由钢铁与血肉组成的死亡森林。他没有看向这些士卒,而是越过他们,望向西北方向,那通往关中、通往汉中的漫长征途。
血色长刀缓缓抬起,最终豁然指向西北天际。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慷慨陈词。
他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
“出发!”
下一刻,黑色的铁流,带着冲天的怨毒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轰然启动。这支刚刚在东方饮饱了鲜血的战争巨兽,带着更加酷烈的意志,如同一条复仇的孽龙,滚滚西去,兵锋直指——关中,汉中!
荆州的血腥味尚未在风中散尽,一场更加残酷、关乎狼群内部纯洁与霸主绝对权威的清洗之战,已然悍然揭幕!
铁律涤叛!血刃向西!狼王震怒!乾坤一肃!当复仇的意志取代征服的欲望,这支席卷天下的暴力军团,终于将它的獠牙,狠狠转向了自己体内滋生的腐肉!马超的末日,已然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