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驶离喧嚣的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密集的楼宇变为低矮的厂房、零散的仓库,最后是布满杂草的待开发地块。西北方向那个带有封印气息的共鸣点,位置比预想的还要偏僻。
最终,凌霄将车停在了一条荒废的碎石路尽头。前方是一片被生锈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铁丝网上挂着模糊的“军事禁区,严禁入内”的牌子,字迹几乎被风雨侵蚀殆尽。放眼望去,里面是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缺乏打理的树林,一片荒凉景象。
“信号源就在这里面,没有移动,但……状态很奇怪。”凌霄推开车门,感受着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与工业区地下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净的银色气息。“像是沉睡,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四人越过早已破损的铁丝网,踏入这片被遗忘的土地。脚下的泥土松软,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与工业区地下的污秽压抑不同,这里给人一种空旷、寂寥,甚至带着一丝神圣哀伤的感觉。
随着他们的深入,那种银色的封印气息逐渐变得清晰。它并不强烈,却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悄然净化着周围环境中残留的细微混沌波动。连月璃都收敛了跳脱的性子,变得安静下来,似乎被这股气息所感染。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一座依山而建的、风格古朴的小型庙宇,静静地坐落在山林掩映之中。
庙宇看起来年代极为久远,墙体是由巨大的青石垒成,爬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屋顶的瓦片残破不堪,部分已经坍塌。庙门是厚重的木制,早已腐朽倾颓,露出里面幽深的殿堂。整体建筑风格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宗教,那些残存的石刻图案古朴而抽象,描绘着星辰、流云以及一些无法辨识的、仿佛在阐述某种宇宙至理的符号。
而那股纯净的、带着守护与隔绝意味的银色封印气息,正是从这座破败的庙宇深处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月璃小声问道,带着敬畏。
“一座圣所,或者说……一座监狱。”凌霄目光凝重地扫视着庙宇的每一处细节,“看这些符文和建筑结构,运用的不是凡间的工艺,也不是常见的仙家手段。这是一种非常古老、非常强大的封印术式,旨在长久地、温和地隔绝内外。”
他走到庙宇门前,伸手触摸那冰凉潮湿的青石门槛。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能量脉动。
“封印的核心还在运转,但力量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长明灯。”凌霄沉声道,“工业区地下的封印被暴力打破,恐怕对这里也造成了连锁影响,加速了它的衰败。”
“里面封印着什么?”林默问道,握紧了拳头。经历了这么多,他对“封印”这个词格外敏感。
“不清楚。但能被如此强大的封印术式看守,绝非凡物。而且……”凌霄指了指庙宇周围的地面。
林默和云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庙宇周围的泥土和落叶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细微脉络,它们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如同寄生藤般,试图侵入庙宇的地基和墙体,但都被那层微弱的银色光晕阻挡在外,无法真正进入。
“是那个网络的触手!”云瑶认出了那种熟悉的污秽气息,“它们想侵入这里?”
“不是想,是已经在尝试了。”凌霄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暗红脉络,“它们在不断侵蚀、消耗着封印残余的力量。看来,那个‘净化之主’很清楚这里关着什么,它想趁封印衰弱之际,要么释放里面的东西加以利用,要么……彻底吞噬掉里面的东西,以壮大自身。”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必须阻止!
“我们进去看看。”林默率先迈步,跨过了腐朽的门槛。云瑶和月璃紧随其后,凌霄则留在最后,仔细检查着门框上残存的封印符文,试图从中获取更多信息。
庙宇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残破。殿堂不大,中央是一个早已干涸的圆形水池,池底铺满了枯叶和淤泥。四周的墙壁上,原本应该有壁画,如今也只剩下斑驳的色块和模糊的轮廓。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时光凝固般的死寂。
然而,在那干涸的水池中央,却悬浮着一团柔和纯净的银色光球。
光球只有拳头大小,如同有生命的液体般缓缓流动,表面流淌着那些古老的符文虚影。它散发出的,正是那股守护一切的封印气息的核心。只是此刻,这光球的光芒明显黯淡,边缘处甚至有些闪烁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而就在光球的正下方,水池的底部,可以看到一个被银色光芒死死镇压着的、不断试图向上冲击的暗红色阴影!那阴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暴戾、贪婪与毁灭的气息,与“净化之主”的混沌能量同源,却又似乎更加原始、更加疯狂!
“这就是被封印的东西?”月璃看着那团不断冲撞的暗红阴影,感到一阵本能的不适。
“不完全是。”凌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那个银色光球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这团银光,才是封印的核心,是守护者的意志残留。而下面那个……是被封印的‘囚徒’的一小部分逸散体。”
他走到水池边,俯视着那团挣扎的阴影,眼神冰冷:“看来,封印的松动,不仅让外面的家伙蠢蠢欲动,连里面的‘囚徒’,也忍不住想先分一杯羹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团暗红阴影感应到生人的气息,冲击得更加猛烈,一股充满蛊惑力的精神低语直接撞向四人的意识:
“释放我……打破这该死的牢笼……我能给予你们……无上的力量……永恒的……”
“闭嘴!”凌霄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直接将那精神低语震散。他抬手打出一道蕴含着秩序之力的光芒,注入那团摇曳的银色光球。
得到这股生力军的支援,银色光球的光芒稳定了不少,对暗红阴影的压制也明显增强,将其逼退回池底更深处,那令人不安的冲击和低语也随之减弱。
但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封印的力量仍在持续流失,外面的侵蚀也从未停止。
凌霄收回手,看着那团代表守护与牺牲的银色光球,又看了看庙宇外那些蠢蠢欲动的暗红脉络,最终将目光投向林默和云瑶。
“我们找到的,不是一个节点,而是一个战场。一个古老守护与内外夹击的入侵者之间的战场。”他的声音在破败的殿堂中回荡,
“而现在,选择权交给了我们。是帮助守护者稳固封印,彻底隔绝内外威胁?还是……采取更激进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