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角落里，那个沉迷游戏的年轻人对即将降临的危险毫无察觉。屏幕上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映出一张因亢奋而略显扭曲的脸。
凌霄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自己则像普通网民一样，在离目标不远的位置开了台机器坐下。他没有启动电脑，只是将手掌看似随意地按在冰凉的机箱上，闭上眼睛，一丝极其细微的神念如同数据流般，悄无声息地顺着网线蔓延出去。
这不是普通的仙术探测，更像是一种高维度的“数据感知”。在林默和云瑶的视角里，凌霄只是闭目养神，但他们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由无数“0”和“1”构成的冰冷洪流正以他为中心微微荡漾。
片刻之后，凌霄睁开眼，脸色异常凝重。他回到同伴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不是简单的能量附着……那台电脑被某种‘蠕虫’程序感染了，更深层则绑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数据信标。这个信标正在持续不断地将某种‘格式化’的混沌能量，混合着从网络上收集到的海量负面情绪数据——愤怒、焦虑、绝望、仇恨——压缩、加密，然后通过互联网发送出去。”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网吧里那些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面孔：“发送的目的地无法直接追踪，信号经过无数次跳转和伪装，最终消失在暗网的某个深渊节点里。但可以确定的是，每一台被这种‘蠕虫’感染的设备，都成为了那个庞大网络的一个微小‘触手’，一个收集和传输‘养料’的末梢神经。”
利用互联网收集负面情绪？林默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地脉能量和生命力的抽取尚有迹可循，但这种通过数据网络无形中收集人类情绪的手段，更加防不胜防，覆盖面也广得可怕！那个“净化之主”的学习和适应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能清除掉吗？”云瑶关切地问道。她虽然对现代科技了解不深，但也明白这种无形污染的危害。
“清除这个信标容易，但意义不大。”凌霄摇了摇头，“这就像拍死一只蚊子，而蚊巢还隐藏在暗处，能源源不断地派出更多。我们需要找到信标的制造者，或者那个接收和处理这些‘数据养料’的核心服务器。”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仍在激烈战斗的年轻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而且，这个信标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宿主。它会放大使用者的负面情绪，让他更容易沉溺于网络世界的刺激和暴力，从而产生更多、更‘纯净’的负面数据……这是一种恶性的循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个年轻人突然狠狠一拳砸在键盘上，嘴里爆出一连串污言秽语，显然是游戏角色被击杀，极度的愤怒让他整张脸都涨红了。就在他情绪失控的瞬间，林默和云瑶都清晰地感知到，从那台电脑主机里散发出的混沌能量波动，陡然增强了一丝。
“必须做点什么。”林默沉声道。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被如此利用、腐蚀，他无法无动于衷。
“直接物理破坏电脑最简单，但会打草惊蛇。”凌霄沉吟道，“而且，我们不确定强行中断这种深度连接，会不会对宿主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他思考了几秒，有了决断：“我来尝试‘欺骗’这个信标，伪造一段‘数据风暴’，让它暂时过载宕机，同时切断它与宿主之间的深度情绪链接。这样既能暂时中止这里的污染，又不会引起网络另一端太大的警觉。”
说做就做。凌霄再次将手按在自己那台未开机的电脑主机上，双眸中闪过无数流动的、如同代码般的光影。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复杂的波动散发出去，这一次，目标直指那台被感染的电脑。
这一次，林默和云瑶能感觉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洪流，而是一种充满了“矛盾”和“错误逻辑”的混乱信息场，如同将成千上万种不同的病毒和垃圾数据打包，精准地注入到了那个小小的数据信标之中。
效果立竿见影。
那台正在运行游戏的电脑屏幕猛地一花，各种乱码和错误提示窗口疯狂弹出，主机箱发出过载的嗡鸣声，散热风扇疯狂转动。而那个刚刚还愤怒无比的年轻人，则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眼神中的狂躁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极度的疲惫，他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蓝屏的显示器，仿佛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何会那般失控。
电脑主机散发出的混沌能量波动，也如同被掐断了源头，迅速减弱，直至微不可察。
“搞定了。”凌霄收回手，轻轻吐了口气，“信标暂时瘫痪，他与网络的情绪深度链接也被我扰乱了。等他重启电脑，那个‘蠕虫’程序应该会被系统自检或者杀毒软件清除掉。不过……”
他看向网吧里其他那些闪烁着屏幕的机器，眼神深邃：“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终端。像这样的‘触手’，在这座城市，乃至全世界，不知道还有多少。”
离开网吧，重新回到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原本以为只是寻找并摧毁固定的能量节点，没想到却牵扯出了更加无孔不入、更加隐蔽的网络入侵。
“互联网……”林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无数数据流包裹的城市，喃喃自语，“如果那个‘净化之主’真的能完全掌控甚至融合这个人类创造的信息世界，那它的力量……”
后果不堪设想。它将不再仅仅依赖于地脉和少数个体的生命力，而是可以汲取数十亿网民的负面情绪作为养料，其力量增长的速度和规模将是几何级数的。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凌霄启动车子，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下一个目标，西北方向那个带有封印气息的点。我有预感，那里隐藏的真相，可能比这些‘数据触手’更重要。”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方驶去。城市的钢铁森林在身后逐渐远去，前方，是未知的郊区与更深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