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那篇《江左地脉异气论》,如同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虽未立刻掀起滔天巨浪,却在江东权力的深水区漾开了不容忽视的涟漪。
鲁肃行事向来沉稳,但关乎江东根基,他不敢怠慢。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带着林辞的文章,秘密求见了孙权。密室内,烛光摇曳,孙权阅罢,年轻的脸上阴晴不定。他虽非笃信鬼神之说,但身处乱世,对“气运”、“地脉”这类玄之又玄的概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林辞文中将地脉异动与当前抗曹大局隐隐挂钩,更由不得他忽视。
“子敬,依你之见,此文可信几分?”孙权放下帛书,沉声问道。
鲁肃斟酌道:“主公,林辞此人,学识渊博,见解不凡,且此前献图论水脉,皆切中要害,非是空谈妄言之辈。此文虽涉玄奇,然其观察入微,论述亦合乎情理。即便只有三分可能,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我等亦不可不察。”
孙权微微颔首:“不错。公瑾在前线浴血备战,若后方根基真有隐患,我等岂能安枕?”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此事交由你暗中查探,调动‘靖安司’的精干人手,秘密调查鸡笼山至江口一带,有无异常人物活动、能量波动,或近期有无大规模土木动工等迹象。记住,务必隐秘,勿要打草惊蛇!”
“靖安司”乃是孙权直辖,负责监察内部、刺探情报的秘密机构,由其心腹吕蒙执掌。动用此机构,足见孙权对此事的重视。
“肃,领命!”鲁肃躬身应道。
就在鲁肃与孙权密议的同时,鸡笼山下,那片被禁制笼罩的芦苇荡深处,地下某处隐秘空间内。
那名与林辞交过手的黑袍人,正盘膝坐于一个复杂的阵法中央,阵法纹路闪烁着幽光,与上方禁锢龙灵及那尊鼎足虚影的禁制相连。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有人触动了外围警戒……并非强行突破,而是某种……窥探?”他沙哑自语,手指快速掐算,周身气息与脚下阵法共鸣,“天机被搅动……有官方力量的气息开始在附近徘徊……是巧合,还是冲着我等而来?”
他身后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低声禀报:“尊使,鲁肃府上新招揽的那个海外士子林辞,近日曾登鸡笼山观星,并呈递了一篇涉及地脉异气的文章予鲁肃。随后,靖安司的人便开始在左近活动。”
“林辞……又是他!”黑袍人眼中寒光大盛,“看来,那夜窥探禁制、身怀寂灭之力的小老鼠,果然是他!他竟能说动鲁肃和孙权调查此地……好手段!”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传令下去,所有活动转入更深层隐匿,非必要不得与靖安司发生冲突。‘镇龙桩’计划已到最后关头,不容有失。至于那个林辞……”他顿了顿,语气中杀意凛然,“找个机会,让他彻底消失。做得干净些,伪装成意外或曹军细作所为。”
“是!”阴影中的身影领命,悄然退去。
黑袍人重新闭上双眼,阵法幽光更盛。他心中盘算,只要“镇龙桩”彻底炼化那缕龙灵与鼎足残韵,便能以此为核心,布下“窃运大阵”,在赤壁之战最关键的时刻,强行抽取乃至逆转部分江东气运,届时……这江东六郡,乃至整个天下格局,都将为之改变!
……
林辞对于鲁肃和孙权那边的动作并不清楚细节,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所在小院周围的“眼睛”似乎多了一些,既有保护,也有更严密的监视。同时,城中关于巡查、戒严的指令也隐约变得频繁。
他知道,自己的“驱虎”之策已然生效。接下来,就是等待那“狼”做出反应。
他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用于疗伤和巩固修为。吞噬“幽蚀”碎片带来的力量正在被逐步消化吸收,玉玺对水汽的掌控愈发精妙,他甚至能模糊感应到长江水脉那浩瀚无边的磅礴力量。他尝试着将一丝心神融入水汽,延伸感知,虽然范围有限,却也能捕捉到一些寻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动静。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林辞正在静坐,忽然通过弥散在空气中的水汽,捕捉到小院外墙角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并非杀气,而是某种窥探与标记的术法痕迹!
有人在外面布下了监视的法术节点!
他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对方不敢在鲁肃眼皮底下直接强攻,改用这种更隐蔽的方式。
他没有打草惊蛇,反而将计就计,刻意在院中流露出些许“伤势未愈”、“气息不稳”的假象,同时,他也暗中以玉玺之力,在那法术节点上动了一点手脚,附加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反溯源”标记。
他要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隔空弈局,落子无声。林辞隐匿于鲁肃的羽翼之下,以自身为饵,既要引出暗处的敌人,又要借江东之力探查“镇龙桩”的真相。而赤壁主战场的风云,也正以更快的速度汇聚,历史的洪流与暗处的诡计交织,将所有人都卷向了未知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