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和兰策在偏院没休息多久,便有人报岛主请。
两人跟随侍从来到主院。刚踏入院门,映入眼帘的是独自立在院中背影僵直的兰灏。兰策一偏头,就看到他脸颊上那清晰的五指红痕,眼眶赤红,显然哭过。
兰策微微挑眉,信步走过去,目光随意地在他身上扫视一圈,语气淡漠,还有几分嘲弄,“哟~怎么了这是?嘶?我猜猜,碰壁了?谈判失败了?准备开打了?”
顾清风看着兰灏这样,不赞成的看了兰策一眼,不可落井下石。
哼!
兰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依旧仰着头,望着被庭院屋檐切割开的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方才被养母云雪萍痛斥责打,羞惭、委屈、不甘、还有对兰策的一丝嫉妒盘绕在心头。
转念他又开始怀疑自己,为何如此怯懦,为何第一反应不是奋起抗争,而是想着如何“谈判归顺”?难道真如娘所说,自己失去了气节?
兰策看着他这副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模样,猜到他突然这样的原因,轻嗤一声,“兰灏,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选择归顺,保全大多数人的性命,本就是最理智、也是代价最小的一条路。你,没有做错。”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但若你们那位岛主,看不清形势,执意要拿全岛百姓的性命去赌那一口虚无缥缈的气,去斗一场注定失败的仗,最后倒霉的还是岛上百姓!”
他倏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兰策,没想到理解他的会是兰策。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笑,“呵,没想到认可我的,是你。”
兰策闻言,脸上讥讽的笑意更浓,他没什么耐心地挥了挥手,“省省吧,别在这儿伤春悲秋、自怨自艾了。既然叫我们过来,就别浪费时间。带路吧,让我看看,你们这位宁折不弯的岛主,究竟是何等人物。”
兰灏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写满疏离与傲然的脸,深吸一口气,沉默着转身,引他们向主厅走去。
踏入主厅,尚未看清上首之人的模样,只听四声娇叱同时响起!
“看剑!”
四道窈窕身影,身着色彩鲜艳、款式利落的劲装,如同四只灵巧的燕子,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剑,从不同方位齐刷刷地攻向刚刚进门的兰策!
兰策下小船时随身长剑并未携带,此刻怀中只有一把贴身的匕首。变故突生,他反应极快,脚下步伐变幻,同时手腕一翻,匕首已握在手中。
顾清风就要上前,却被兰灏拦住,这一迟疑,兰策就陷入围攻。
“师父!”他急唤一声,身形如游鱼般灵动一闪,险险避开最先刺到的两剑。
然而话音未落,另外两剑已刁钻地封住他的退路,四柄长剑交织成一片寒光凛冽的剑网,齐齐向他周身要害刺来!兰策瞳孔微缩,猛地一个下腰,身体几乎折成直角,剑锋擦着他的鼻尖掠过,随即腰腹发力,迅速转体,手中匕首化作一道短促的银光,“叮叮当当”地格挡开接连不断的刺击。
他身法灵巧,反应迅捷,奈何兵器太短,又失了先机,面对四人默契的合击,一时之间左支右绌,竟落了下风,显得颇为狼狈。
顾清风眉头一蹙,周身气息瞬间转冷,甩开兰灏,可兰灏却纠缠上来,“前辈稍安勿躁!我娘,她只是想试试策哥武功深浅,并无恶意。”
“策儿的武功,还用不着她来试!”顾清风目光带着冰碴,扫过端坐于上首、正饶有兴致看着场中打斗的云雪萍,再看向场中虽未受伤却已显吃力的兰策,他猛地甩开兰灏,“滚开!”
话音未落,他已火速加入混战。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顾清风已挡在兰策身前。他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银亮软剑如灵蛇弹出,剑身震颤,发出“嗡”的一声清鸣,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
软剑在手,顾清风气势陡变。并未使用什么繁复的招式,只是手腕微抖,软剑便如同拥有了生命,划出几道精准的弧线。
“锵!锵!锵!”
只听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那四名侍女只觉得手腕剧震,手中长剑被齐齐荡开,合击之势瞬间告破!
兰策压力一轻,立刻一个灵巧的翻身,跃回顾清风身边,与他背靠背站立。气息微喘,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眉头紧皱,不满地开口,“师父,你怎么才过来?”
顾清风快速侧头,左手揽过他,目光扫视一圈,确认连衣角都未被划破,这才放下心来,“策儿,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哼!”兰策瞪着云雪萍,这仇他记下了。
四名侍女不甘心又欲上前,顾清风立刻挡在兰策身前,手中软剑一抖,剑尖轻颤,剑锋上蕴含的内力微微一吐,侍女被震得后退几步,再不敢妄动。
他转而抬眸,目光清冽如冰,直射向上首的云雪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云岛主,此番举动,意欲何为?”
云雪萍见顾清风出手,便知再试探下去也探不出什么,反而可能真的惹恼顾清风。顾清风看似清冷,没想到这么护短。她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四名侍女见状,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收剑,对着云雪萍和顾清风的方向抱拳一礼,默默退后数步,垂首侍立,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围攻从未发生过。
云雪萍这才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下台阶。带着探究和几分兴味的目光落在一脸傲气、眼中怒火未消的兰策身上。
嗯,模样确实俊俏,脾气也如云林所说,又冲又傲,像只被惹毛了的小豹子。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顾先生,我这四个丫头,一时技痒,想切磋切磋,交个朋友罢了。”
“交朋友?”兰策一听就炸了,瞪着一双杏眼扫过几人,最后视线落在兰灏身上,毫不客气地呛声回去,“哼!你怕是想借机谋杀吧!”
兰灏被顾清风甩开,又被这么说,抿紧唇,到底没多说什么。
云雪萍掩唇轻笑,眼波流转,“哎哟,小友言重了。不过是四个弱质女流,陪你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弱质女流?”兰策冷哼一声,“哼!我看是四只母老虎还差不多!”
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四名侍立的侍女嘴角微微抽搐,连云雪萍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瞬,“年轻人,莫太气盛!”
顾清风轻轻拍了下兰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抬眸直视云雪萍,“岛主,莫仗着年长欺负小辈!”
“。。。”这是说自己以大欺小?说自己老?云雪萍气的额角直抽抽。
“噗嗤~”兰策没忍住笑了一下,贴在顾清风身后,得意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