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从云中传回的求救密报,如同一声声沉重的鼓点,敲在我的心头。拔离速那边已是山穷水尽,城墙上的守军饿得连兵器都快要握不住,部分将领暗中与宗干的围城部队眉来眼去,城破只在旦夕之间。野狐岭的盟誓言犹在耳,若坐视云中陷落,不仅背信弃义,更将让宗干毫无后顾之忧地整合整个金国力量,届时,燕云将独自面对一个完全统一的、充满复仇怒火的北方巨兽。
与此同时,江南沈文康传来的信息,虽揭示了一丝分化南宋朝廷的可能,但那毕竟是远水,难解近渴。秦桧的根基依旧深厚,内部的反对声音短期内难以撼动其地位。权衡利弊,救援云中,打破宗干速战速决的战略,才是当前关乎生死存亡的首要任务。
“必须西进!”聚义厅内,我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将,“云中一失,唇亡齿寒!宗干下一个目标,必是我燕云!届时,我等将独木难支!”
“二哥所言极是!”燕青率先附和,他伤势已好了大半,眼中战意昂扬,“与其坐等宗干整合力量来攻,不若主动出击,将战火燃在他的腹地!”
施恩也点头:“只是……我军新经大战,虽士气高昂,但兵力、粮草皆不充裕,如何西进?强攻宗干重兵布防的关隘,恐非易事。”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燕云行营能战之兵,经过涿州血战和必要的留守,能机动作战的不足两万。而我们要面对的,是宗干即便在东线受挫,依旧留在西线用于围困和监视云中的数万兵马,以及燕京方向可能随时派出的援军。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更要借势!”我走到巨大的北地地图前,手指沿着燕山山脉划过,“我们的目标,不是去硬碰宗干的主力,而是解云中之围!只要能让围城的金军撤退,或者使其无法全力攻城,便是胜利!”
我指向地图上几个关键点:“传令下去!第一,由燕青、施恩率领一万五千人马,打出我的旗号,大张旗鼓,做出欲从居庸关正面西进的姿态,吸引宗干和围城金军的注意力!”
“第二,由石秀继续潜伏云中周边,联络一切可联络的反金力量,尤其是像马扩那样的义军残部,散布我军即将大举西进的消息,搅乱金军后方,策应拔离速在城内发动反击,里应外合!”
“第三,”我的手指重重落在一条蜿蜒于群山之间的细线上,“我亲率五千精锐,包括所有骑兵,不走居庸关大道,而是从北古口秘密潜入,沿桑干河上游的偏僻小路,迂回穿插,直插云中围城部队的侧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分兵策略。燕青、施恩的佯动部队压力巨大,一旦被识破,可能遭受重创。而我率领的奇兵,更是孤军深入,一旦被截断归路,便是全军覆没之局。
“二哥,此计太险!你乃一军之主,岂可亲身犯险?”燕青急道。
“正因为我是主帅,才必须去!”我沉声道,“此战关键,在于出其不意,在于速度!唯有我亲往,方能临机决断,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况且,”我看向众人,“我相信留守的弟兄,相信燕青、施恩,能牢牢吸引住金军主力!”
厅内沉默片刻,随即爆发出坚定的回应:
“愿随都统制,万死不辞!”
“定不负二哥所托!”
兵分两路,剑指云中
战略既定,燕云这台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燕青、施恩率领的一万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开出涿州,旌旗招展,鼓号喧天,沿着官道直扑居庸关方向,摆出了一副决战的架势。
消息很快传到燕京和云前前线。宗干闻报,又惊又疑。他一方面严令居庸关守军死守,不得出战,另一方面,紧急从围困云中的部队中抽调部分兵力东援,加强关防。他吃不准武松是否真的敢正面强攻雄关,但涿州之败的教训让他不敢怠慢。
与此同时,我亲率五千精锐,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和轻便弩箭,悄无声息地离开涿州,昼伏夜出,借助戴宗情报网络提供的精确路径,成功从防守相对薄弱的北古口区域渗透而过,进入了桑干河上游的莽莽群山。
这是一条异常艰难的行军路线。山势陡峭,道路崎岖,很多时候需要下马牵行,甚至攀爬。但我们别无选择。将士们默默忍受着疲惫,紧跟在我的身后。我知道,他们信任我,将性命交付于我,而我,必须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五日后,我们终于迂回至云中城东北方向约八十里的一处隐蔽山谷。根据石秀最后传来的消息和斥候的回报,围困云中的金军因部分兵力被抽调到居庸关,防线出现了松动,尤其是在东北方向,守备相对空虚。
“就是这里了!”我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几个金军外围营寨,眼中寒光一闪,“今夜子时,突袭其东北角的‘黑石营’!此营一破,云中城东北门户洞开,必能引起连锁反应!”
夜袭黑石,破围之战
是夜,月黑风高。五千将士口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悄然逼近黑石营。
黑石营的金军显然没料到会有一支敌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自己侧后。营寨守卫松懈,甚至能看到营内晃动的灯火和隐约的喧哗声。
“弓弩手,压制寨墙!骑兵,随我冲营!”我低声下令,随即翻身上马,镔铁双刀在手。
“咻咻咻——”一阵密集的箭雨泼向寨墙,几个探头探脑的金兵应声而倒。
“杀——!”我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向营寨木门!身后骑兵如同洪流般紧随。
留守营寨的金兵仓促应战,乱作一团。我挥刀砍翻试图关闭寨门的士兵,骑兵瞬间涌入营中,见人就砍,逢帐便烧!火光冲天而起,喊杀声和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黑石营的混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迅速向四周蔓延。邻近的金军营寨看到火光,听到喊杀,不明所以,顿时也陷入了恐慌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中城头,一直密切关注城外动静的拔离速,看到了东北方向冲天的火光和隐隐传来的杀声!
“是武松!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拔离速激动得浑身颤抖,多日来的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求生的狂热,“快!吹号!集结所有能动的兵马,随本帅杀出城去!里应外合,破此重围!”
沉闷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在云中城头响起,早已憋了一肚子怒火和饥饿的云中守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突然打开的东门汹涌杀出,直扑因黑石营遇袭而陷入混乱的金军防线!
内外夹击之下,围城的金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根本搞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主帅被抽调,各部联系中断,军心瞬间瓦解,士兵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当黎明第一缕曙光照射在云中城头时,持续了数月之久的重重围困,已被彻底打破!城外,金军遗弃的营寨、辎重遍地都是,溃兵逃得到处都是。
我率领的奇兵与拔离速出城的部队在战场上胜利会师。拔离速看到我,快步上前,用力抓住我的手臂,虎目含泪,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武都头……大恩不言谢!拔离速……永世不忘!”
“元帅不必如此,盟约所在,义不容辞。”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投向远方燕京的方向。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宗干绝不会善罢甘休。但经此一役,云中之围已解,拔离速得以喘息,宗干速战速决的战略彻底破产。北地抗金同盟,终于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真正站稳了脚跟,迎来了与金、宋鼎足而立的全新局面!
西进的兵锋,已初露锋芒!接下来的,将是更加广阔,也更加波澜壮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