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
反向污染。
这是林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底牌。
用自己这个被系统，被盖亚，被深渊三重力量扭曲过的灵魂，去充当一枚投向敌人核心数据库的逻辑炸弹。
剧痛。
这已经不是一个能形容他此刻感受的词了。
他的存在，正在被“清理程序”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进行分解，而他的意志，又在系统的强制协议下，将被分解的“自我”，强行重组成一种更具侵略性，更混乱的“信息病毒”，反向注入那个庞大的能量聚合体。
这就好比，一个人被扔进了绞肉机，却必须在被绞成肉泥的瞬间，用意念控制着自己的每一块血肉，去堵塞绞肉机的刀片。
【反向污染进度：13%】
【宿主灵魂完整度：29%】
【警告：‘吞噬者’正在进行逻辑反制，污染效率正在下降！】
系统的提示音，不带丝毫情感，只是陈述着一个正在发生的事实。
林越的“病毒”，遇到了对方的“防火墙”。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庞大的“分解”意志，如同亿万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这个小小的异物，彻底碾碎，归于虚无。
同时，一道轻蔑的，戏谑的意念，直接在他的意识核心中浮现。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概念。
【挣扎……】
【有趣的……变量。】
【但……仅此而已。】
是吞噬者的意志。
它在嘲笑他。
嘲笑一只试图撼动星球的蚂蚁。
林越的神血基因与积攒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暗金色的能量与漆黑的深渊之力拧成一股，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利矛，狠狠刺向那个意志的核心。
轰！
整个深渊核心都为之震荡。
然而，那道足以击溃君王级存在的攻击，在撞上那个意志后，仅仅是让它泛起了一丝涟漪。
然后，便被彻底吞噬，分解。
连一丝回响都没有留下。
【反向污染进度：7%】
【宿主灵魂完整度：12%】
【警告：反制失败，‘吞噬者’已取得绝对优势，正在对污染源进行反向清除。】
完了。
林越的意识，在被彻底分解的边缘，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个“清理程序”的恐怖。
他的反抗，他的挣扎，从头到尾，都只是对方眼中一场乏味的闹剧。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溃散，化为深渊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时。
一缕微光，从那无尽的漆黑与混乱中，亮了起来。
那是一点绿色的光。
微弱，却异常坚定。
它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扭曲法则，越过了沸腾的能量洪流，精准地，落在了林越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上。
是零。
但又不是零。
他从中，感受到了无数零的意识碎片，那些曾经消散在深渊中的，属于她的记忆和力量，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从深渊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
地球。
方舟城上空。
原本用盖亚之力勉强维持着全球网络的零，那纯金色的身躯，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
她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大气层，穿透了地壳，看到了深渊核心中那即将陨落的爱人。
没有犹豫。
没有诀别。
她的身形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绿色光柱，没有冲向喜马拉雅，而是……反向冲入了地底！
她放弃了维持外部的防御网络，放弃了修复星球的创伤。
她选择了，将所有的一切，都押在林越身上。
她彻底地，主动地，与地球那沉睡了四十六亿年的，从未被“实验员”所触及的原始核心，融为了一体！
【我即是盖亚。】
【盖亚即是你。】
一道浩瀚而温柔的意志，跨越了维度，直接注入了林越的灵魂。
轰隆！
整个深渊核心，都被这股来自另一个层面的，蛮不讲理的磅礴生命力，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那股正在分解林越的“清理”意志，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停滞。
就是这一瞬间！
星球的核心之力，那最纯粹的，未经任何污染的原始生命能量，通过零的意志作为桥梁，疯狂地灌入林越体内！
林越的身体，那即将被分解的粒子，被强行中止了崩溃。
取而代之的，是重构！
他不再是血肉之躯，他的整个存在，连同“审判日”机甲的残骸，都在那股绿色的洪流中，被彻底格式化，然后……化为了一道光！
一道黑绿交织，既代表生命又代表毁灭的，纯粹的能量之光！
他与深渊核心，融为了一体！
嗡！
林越的意识，被瞬间拉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不再是“入侵者”。
在这一刻，他成了“深渊”本身的一部分。
于是，他“看”到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纯白色的，无法被理解的空间。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它依旧悬浮在那里，手中托着那个透明的数据板。
数据板上，蔚蓝色的地球正在旋转。
这一次，林越看得更清楚了。
他看到，地球的表面，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代表着深渊的黑色能量。
而在黑色能量的侵蚀下，一抹顽强的绿色，正在星球内部，激烈地抵抗着。
那个“人”，似乎对这个变化很感兴趣。
它伸出那根无法被定义为“手指”的肢体，在数据板的边缘，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道信息流，再次烙印进林越的灵魂。
【实验体G-734开始出现有趣的变量。】
【提高“源质”注入浓度，观察其‘抗体’反应。】
“抗体”……
所谓的“终焉女王”，零的真正使命，从来都不是为了终结深渊。
她是星球为了应对“病毒”入侵，而催生出的“抗体”。
而自己……
这个带着“复仇者一号”系统的穿越者，这个最大的变数……
就是那个让“实验员”觉得“有趣”，从而决定“加大药量”的……变量。
他们的一切反抗，都在对方的剧本之内。
屈辱，愤怒，绝望……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荒谬。
就在这时。
一股温柔的，熟悉的意志，与他的意识，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是零。
不，是盖亚。
她们，已经不分彼此。
他与她，也彻底不分彼此。
那股融合了盖亚与变量的全新意志，如同在纯白画布上滴入的一滴墨，瞬间引起了“实验员”的注意。
那团模糊的光，微微“转向”了他们。
一道新的信息流，浮现出来。
【‘抗体’与‘催化剂’发生未知融合……】
【数据模型超出预设。】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