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还插在冰层里,火焰顺着裂痕蔓延,像一道不肯熄灭的怒火。秦昊的手掌压在枪杆上,指节泛白,呼吸被强行压成一条细线,从牙缝里进出。
他不能动。
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识海里的系统警报还在响——“检测到异常灵力波动,频率加密,来源隐蔽”。这声音和刚才慕容雪通讯中断的杂音重叠在一起,像是某种信号干扰的残响。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前方空地。暗影楼主刚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滩黑血,在雪地上缓慢渗开,边缘结了薄冰。人已经不见了。
秦昊猛地抽出长枪,转身跃向右侧一块翻倒的浮空艇残骸。金属外壳扭曲变形,半埋在雪中,舱门裂开一道缝隙。他贴着冰面滑行而入,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里面没人。
但地面有一块未完全损毁的阵盘,正微微发烫,表面残留着一道极淡的传讯符纹。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那道痕迹,系统立刻反馈:“捕捉到加密频段残留信号,可逆向追踪。”
他闭眼,心神沉入契约系统,调出感知网。一瞬间,数十个微弱的灵力节点在脑海中浮现——大多散落在战场边缘,唯有其中一个藏得极深,在百米外另一艘倾覆的黑色飞艇内部,持续释放着低频脉冲。
秦昊起身,借着沧澜鲸掀起的水雾掩护,沿着冰沟潜行逼近。靠近时,他伏在一块巨冰后,透过裂缝朝内看去。
那艘飞艇的驾驶舱已被清空,中央摆着一面水晶球,幽光浮动。暗影楼主盘坐在前,双手结印,身上黑袍未破,仿佛刚才受的伤从未存在。他的手指在水晶球表面轻点,画面随之切换。
数十张面孔出现在光幕中,皆是中州各大势力的首领。有人端坐高位,有人站在战图前,神情各异,却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秦昊已耗尽底牌。”暗影楼主声音平稳,毫无波澜,“双战体强行共鸣,经脉濒临崩裂,此刻不过强撑而已。”
画面中一名老者冷笑:“苍岚共主之位,本就不该由一个年轻人独占。若他真撑不住,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另一人接口:“我已下令三十六艘浮空艇编队出发,半个时辰内抵达极北战场。只要他还在原地,便插翅难飞。”
“不必围杀。”暗影楼主缓缓开口,“只需牵制。等他彻底力竭,自然会倒下。那时,谁拿到他的命格印记,谁就是新任共主。”
众人沉默片刻,陆续点头。画面一转,各地浮空艇升空的画面接连闪现:有的从山腹洞窟驶出,有的自云层降落平台腾起,编队整齐,速度极快。
秦昊盯着那串不断跳动的影像,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原来如此。
对方根本没打算和他死战到底。从一开始,就是在等这一刻——把他逼到极限,再引动群雄围剿,坐收渔利。
他悄然退后几步,靠在冰壁上,取出一枚传讯玉符,尝试联系慕容雪。
“滴……信号受阻。”
又试了一次,依旧无回应。
他把玉符收回怀里,握紧了枪。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爷爷重伤未醒,柳烟烟仍在昏迷,玄武盾龟龟甲有裂痕,沧澜鲸退回深海调息,九霄天凰残魂光芒几近熄灭。他自己虽还能战,但体内两股力量仍在震荡,稍有不慎就会反噬。
而外面,三十七股气息正在快速接近,其中六股已达合体境层次。
时间,只剩一刻钟。
他没有犹豫,立刻启动系统中的紧急预案。一道无声指令发出,契约网络瞬间激活——
玄武盾龟缓缓抬起头,龟甲上的符文重新亮起微光;
沧澜鲸在冰海深处翻了个身,尾鳍轻摆,开始蓄力;
九霄天凰残魂微微颤动,一缕赤焰飘出,落在秦昊肩头,像是一种回应。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回战场中央的高台。那里曾是战斗最激烈的位置,冰面炸裂成蛛网状,焦土与白雪混杂。他将长枪插入中心,双手扶住枪杆,俯视北方天际。
风雪渐急。
远处,第一艘浮空艇的轮廓已隐约可见,如同乌云压境。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断续的嗡鸣。玉符终于接收到一段微弱信号。
“……爷爷情况暂时稳定,毒素控制住了,但不能移动……”是慕容雪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昊哥,你那边……别硬撑。”
话音未落,信号再度中断。
秦昊盯着玉符,许久没有动作。
然后他把它放进怀中,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渍。那血不知是谁的,早已冻得发硬。
他仰头看了看天。
雪还在下,但他的视线穿透了风雪,落在越来越近的船影上。
这些人都以为他撑不了多久。
以为他会慌。
以为他会逃。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战士,从来不是在状态最好的时候才战斗。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又慢慢收拢。
枪尖上的火焰忽然一跳,由红转金,烧得更加稳定。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为了权力,为了资源,为了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但他们忘了问一个问题:当猎人以为自己是围猎者的时候,有没有可能,其实早就被人盯上了?
秦昊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冰面。
裂痕已经蔓延到数十丈外,像一张铺开的网。而这张网的中心,是他。
他不需要逃。
他本就是诱饵。
也是陷阱。
远处,一艘浮空艇率先突破风雪,悬停在战场边缘。舱门打开,数道身影跃下,落地成阵。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接连抵达,空中逐渐形成包围圈。
秦昊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第一支小队踏进冰裂带范围。
他忽然抬手,一掌拍向地面。
轰!
整片冰原剧烈震动,事先埋藏在裂缝中的契约符文同时引爆。数道火线从地下窜出,交织成阵,瞬间封锁了前方三百丈区域。
冲在最前面的三人来不及反应,直接撞入火网,护体灵光当场崩碎,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掀飞出去。
空中顿时骚动。
剩余队伍立刻后撤,拉开距离。
一艘主舰上,一名首领皱眉:“这是什么阵法?怎么提前布好的?”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个站在焦土中央的人,正缓缓拔起了枪。
他没看任何人,只是将枪横举胸前,枪尖对准天空。
下一瞬,一声低沉的鲸吟从冰海深处传来。
紧接着,玄武盾龟从雪堆中缓缓站起,龟甲完全展开,符文流转如河。
九霄天凰残魂最后一丝光芒燃起,化作一道赤线绕枪一周。
秦昊闭眼,再睁时,眸中已有金焰跳动。
系统提示响起:“检测到三十七股合体境以下气息,六股合体境波动,预计抵达时间:一刻钟。”
他盯着天边密密麻麻的船影,低声说:“想趁虚而入?”
握枪的手,纹丝未动。
风雪中,他脚下裂痕再次延伸,悄无声息地勾勒出一座巨大阵图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