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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荣,我还有一件事。”

容闳从怀里掏出份《纽约时报》在桌上摊开。

“我刚收到东海岸的信件和这份报纸。兆荣,你的消息渠道比我灵通,不知是否留意到了……这股正在涌向美利坚的新浪潮?

陈九目光落在报纸的头版标题上,那上面用夸张的字体写着:“欧洲的洪流:卡斯尔花园不堪重负,新移民涌入纽约”。

“容先生指的是那些欧洲人?”

容闳摇了摇头,语气沉重。

“兆荣,这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他指着报纸,“你看看这些描述。他们不再是过去我们熟悉的德意志人、英格兰人,甚至也不是爱尔兰人。他们来自南欧和东欧——大批的意大利人,波兰人,还有…俄国的犹太人。

他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入,数以万计。报纸上说,纽约的卡斯尔花园移民站已经彻底瘫痪,那些人衣衫褴褛,一文不名,身上只有绝望。”

“容先生,这世上谁不绝望?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体面….”

容闳叹了口气,

“看来你比我知道的更多,我担心的是这背后的动因,以及它将带来的后果。

这股浪潮,不是简单的移民,是逃难。”

陈九点了点头,走到文件柜前,收拾出了一叠文件,递给容闳,

“第一批,是意大利人。”

“那些同样黑头发、黑眼睛,皮肤黝黑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一个叫 ‘mezzogiorno’的地方,意思是‘正午的太阳’,一片被太阳烤焦的土地。”

“我的人查过,”陈九示意容闳看那份文件的详情,

“他们的新国家在1861年才统一。但北方政府把南方当成了殖民地。他们征收重税,比如小麦研磨税,用高关税保护北方的工业,却摧毁了南方的农业经济。

和这里,和英国一样,农民们在古老的大庄园上耕作,土地不是他们的,收成大半要交租。

这十年,他们的人口在增加,土地却越来越少,还有不断的自然灾害。他们不是来淘金的,容先生,他们是在一场缓慢的、长达几十年的饥荒中,被活活饿出来的。”

“他们和我们,和爱尔兰人一样,”

“都是被饥饿赶出家门的小人物。”

“第二批,是波兰人。”

“为了面包。”

容闳低声翻译文件里的那行字,他懂这种感受。

“没错,还是为了面包。”

陈九点头,“但他们的饥饿,还要加上亡国的意味。

他们的国家已经死了,被三个皇帝(俄国、普鲁士、奥地利)分尸了。

在普鲁士占领的地方,一个叫俾斯麦的铁血宰相正在搞一场文化斗争,要抹掉他们的语言和天主教信仰。在俄国占领的地方,他们的土地被剥夺,工业发展缓慢,根本没有工作机会。

他们是农民,却没有自己的土地和家。他们是亡国奴。一个亡国奴,除了把自己当奴隶卖掉,没有别的选择。”

容闳默不作声,

“但他们两个,”陈九的声音变得更冷,“和第三种人比起来,还算是幸运的。”

“容先生,你可知道,就在今年,1881年的三月,在俄国发生了什么?”

容闳摇了摇头。他这大半年所有的精力,都在为幼童计划的存续做最后的挣扎。

“他们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刺杀了,刺杀组织里面有一个犹太人。”

“现在,整个俄国都疯了。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指向了犹太人。一场大屠杀开始了。这不是零星的骚乱,容先生,这是由政府在背后煽动的、有组织的屠杀。军队和农民们冲进犹太人的村庄,烧毁房屋,抢劫财产,肆意屠杀。”

“所以你现在那些裹着头巾、抱着《圣经》的俄罗斯犹太人,挤满了美国的港口。”

“他们是难民。他们涌进纽约的移民站,唯一的行李就是身上的衣服和对那片土地的刻骨仇恨。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纯甫,我此生从未如此害怕过,我们华人在美国的境遇何其相似?

俄国社会动荡,农民贫困。政府内部的保守派和新任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乐于将民众对经济困境和政治压迫的不满情绪,从政府身上转移到一个内部敌人身上。犹太人成为了这个理想的替罪羊。政府暗中鼓励。

你看,像不像?一旦政府出台彻底的排华法案,你说美国的民间也会不会在政府的纵容下针对华人进行屠杀?”

容闳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

“纯甫,我看来看去,如今这世界的统治术,从东到西,都是相通的。爱尔兰也好,波兰,意大利,西班牙,美国,看来看去,都是这么回事。”

“他们只害怕一样东西,那就是底层人民真正的觉醒,拥有了枪和炮,然后推翻他们,继续剥削,继续反抗,周而复始。”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枪,哪怕是粉身碎骨。”

————————————

“美国欢迎他们这些新移民,他们现在比我们更穷,更听话,而且还是白人,能被同化。”

陈九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热气模糊了他那双愈加冷漠的眼睛。

“纯甫,你在美国读书,学到了它最文明,最先进的一面,也不要忘了华工的血恨…..”

“我们华人,是第一批所谓的好移民。但我们太能干,太团结,我们开始储蓄,开始置办产业,甚至开始不听话了。最糟糕的是,我们混在一群白人中间太显眼,我们不仅不白,还不信他们的神。所以他们要换掉我们。”

“而欧洲,恰到好处地,在今年这个关键的节点,为美国准备了三批全新的、更优质的燃料。一批(意大利人)是饿死的,一批(波兰人)是亡国的,一批(犹太人)是快被杀绝的。他们比我们更绝望,更廉价,更容易被分化。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们是白的。”

“美国需要绝望的白人。这就是它在1881年做出的选择。”

“不….这或许正说明我坚持的路线没有错!”

容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波兰为何亡国?意大利为何贫弱?俄国为何野蛮?

正是因为他们的人民愚昧,他们的制度腐朽!这恰恰证明了中国必须改革,必须学习西方的科学与制度!我们必须派出更多的幼童,去学习如何建造铁甲舰,如何建立议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成为下一个波兰,下一个被大屠杀的族群!”

“你还在做梦。”

陈九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学者,

“你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发善心?你指望他们把刀递给我们,请我等上桌同食?”

“你所言之西学‘新制’,是强国之术,亦是强权之术!他们若学会了,只会用更精良的手段,来更狠地压榨我等!”

“不是需要改革,是需要重塑!”

陈九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容闳面前,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势,让这位饱读诗书的外交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法律和公义,是强者的盾牌,却是弱者的枷锁。”

“看看你脚下这片土地,当统治阶级需要劳动力时,任何人都可以是值得同化的子民。

当这些牛马开始要求权利时,他们就会变成威胁上层人生活方式的敌人。

当他们的人数多到足以威胁正统时,他们就会像我们一样,变成黄祸,变成必须被限制和排斥的劣等种族,变成乱党叛逆!你看看Z禁城里那些人,他们可曾真当过我等汉民是自家族类?!”

“我等之身魂,如今在此处,与在异国,已无分毫两样!”

容闳是一个外交家,一个改革者。他这么多年都在试图建立桥梁,试图用文明的语言去沟通、去说服。他无法接受陈九这种来自打破一切的逻辑。

“我……要走了。”

容闳疲惫地开口,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大清国虽有万般不是,但那里……终究是我的根。”

“陈九,”容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我承认,你说得对。这个朝廷早就烂了。你我在海外多年,难道你对这片土地,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吗?”

“眷恋?”陈九笑了,那笑声显得异常冰冷,“我眷恋什么?眷恋那些活吃掉我无数族人的朝廷官员?眷恋那些将我们当猪仔一样贩卖的客头?还是眷恋那些在京城里,因为我们剪了辫子,就喊打喊杀的qI人老爷?”

“容先生,你和我,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中国。”

“你看到的,是四书五经,是唐诗宋词,是需要被拯救的灿烂文明。”

“我看到的,是饥饿,是麻木,是绝望。”

“我看到的是一个正在被分食的、巨大的尸体。而那些所谓的官老爷,就是趴在尸体上,吸食最后一点血髓的蛆虫。”

“这便是你我关于国家的定义之争。”

容闳被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惊得站了起来,

“陈九,你……”

“纯甫,你告诉我,何为国家?”

“国家……国家自然是社稷、是疆土、是君臣、是万民!”容闳下意识地回答。

“错。”陈九摇头,“在我陈九这里,国家,从来不是那张龙椅,不是那些疆土,甚至不是那些自诩为官为民的人。

“国家,是一种契约。”

“它是一种承诺。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共同缔结的一个承诺。”

“人民让渡自己的权利,服从管理,缴纳赋税。作为交换,国家必须保护他们,给予他们尊严,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安宁。”

“可现在这个大清,它做到了吗?”

“它没有,它非但没有保护我们,它还在出卖我们,压榨我们。它向洋人割地、赔款,却把刀砍向自己的人民。”

“这样的政权,它已经违背了契约。它不再是国家,它只是一个……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大的以武谋私的团伙。”

“它,是这片土地的病。”

“我会在金山,在南洋,在每一个有华人的地方,建立我们自己的秩序。

我会用我从美国人那里学来的所有手段——金钱、法律、舆论,还有枪——去武装我的同胞。

我不管他们是忠于大清还是忠于上帝,我只要求他们忠于这个新的契约,忠于我们自己。”

“我会让这个政权知道,它若不肯改变,不肯履行它作为国家的承诺,那它的人民,就有权……选择另一艘船。”

“我会践行我自己的路,纯甫你也是。”

“你我各自选择不同,将来仍有再见的一天,到时候你我再叙。我送你一本书,我找到了我的思想,我要在海外华人间统一的思想,送给你品鉴。”

“是什么?郑观应的《易言》?驻英法公使郭嵩焘的《使西纪程》还是薛福成的《筹洋刍议》?”

陈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国内如今这几年除了洋务派之外又有新的思潮出现,例如郑观应、王韬等人,主张设立议院或国会,实行君民共主(君主立宪)。

郑观应在《易言》中论述,西方列强对华夏的侵略,不仅是兵战,军事侵略,更是商战,经济侵略。洋货倾销导致中国利权外流,民生凋敝。

主张国内必须发展自己的民族工商业,与西方商战。

要求政府改变重农抑商的传统政策,设立商部,保护商人利益,并采用西方的公司制度,如股份制。

批评洋务运动“只学皮毛,不学根本”。他们认为,西方富强的根本在于其政治制度,特别是议会制度。

教育上,传统的八股取士毫无用处,培养的都是空谈误国的书生。主张废除或改革科举,转而学习西方的实学,如科学、数学、国际法、政治学。主张大量创办新式学堂。

并且学习国际法,以平等身份与各国交往,在海外设立更多使馆和领事馆,以保护华商和华工的利益。

陈九看着他眼神里的急躁,摇了摇头,

“你自己看吧,我在养病期间,在旧金山带人编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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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环,

书房内,印度仆人候在一旁,扇叶缓慢而有节奏地摆动,却丝毫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与湿热。

约翰·施怀雅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阿尔弗雷德·丹特则在把玩一根未点燃的吕宋雪茄。

太古与宝顺的实际掌控者私下共同约见一个人,这在香港是极为罕见的事。

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强烈的信号。

伍廷芳准时抵达。他微笑着对两位大班点了点头,

“晚上好,施怀雅先生,丹特先生。感谢二位的邀请。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的雅兴。”

“坐吧,伍先生。”

“我们今天不是作为立法局的同僚在聊天,也不是作为律师。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伍廷芳坐下,仆人立刻为他倒上一杯水。

“我今天代表的是那些……在轩尼诗爵士的治理下,努力维持着华人社区体面与秩序的朋友们。”

他用了“华人总会”的隐含称谓,并把港督拉了进来。

丹特首先开口了,他的态度比施怀雅更圆滑,

“伍先生,我们遇到了一个麻烦。一个商业上的麻烦。”

他晃动着雪茄,“这个月,伦敦劳埃德保险社发来电报,将所有前往荷属东印度群岛航线的保险费率上调了三个百分点。”

伍廷芳眉毛一挑:“哦?理由是?”

“政治与军事风险。”

施怀雅接过了话头,“苏门答腊的非正常劳工暴乱。荷兰人向伦敦、柏林、巴黎的每一家报纸发文,说他们的殖民地虽然恢复了基本秩序,但是那些有组织的华人暴徒的攻击,已经和亚齐人达成同盟。他们损失惨重,德利被烧成了白地,还时常受到游击队的攻击,无法恢复正常的秩序。”

伍廷芳推了推眼镜,

“施怀雅先生,这真是……不幸的事件。”

他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总会一向致力于合法的、有契约的劳工输出。但您和我都清楚荷兰人的手段。他们用鞭子和镣铐管理种植园。哪里有压迫,哪里自然就有反抗。这不是暴民和海盗,这只是绝望的反抗。”

“我他妈的才不管那是反抗还是谁策划的!”

施怀雅低吼道,终于撕下了一丝伪装,“我们只关心劳埃德的保费!太古的船和宝顺的船,现在去一趟新加坡,成本都高了一截!这就是地区暴乱带来的反噬!你明白吗?你们在荷兰人的地盘上玩火,却烧到了我们的账本!”

丹特补充道:“而且,荷兰驻港领事,昨天在总督府待了整整两个小时。轩尼诗爵士……压力很大。”

——————————————

伍廷芳沉默了片刻。

“那么,”他轻声问,“二位希望总会做什么?我们无法指挥苏门答腊的暴徒,并且现在已经停止南洋地区的事务三个月,极力配合调查,总会一样损失惨重。”

“我们希望你,和你背后的人,理解什么是底线。”

“听清楚,今天这场会面,是很多人让我们俩个给你们提出警告,要不是看在你们提高了洋行的利润和香港治安,这场对话根本不会发生!”

“苏门答腊是荷兰人的麻烦。我甚至乐于看到那些荷兰人倒霉。但是,香港是女王陛下的土地。任何针对殖民政府的暴力,哪怕是一个喝醉酒的苦力推搡了一个印度巡警,都是叛乱。”

他转过身,死死盯住伍廷芳:“总会是维持香港华社秩序的。如果总会自己开始失控……比如上个月在湾仔发生的堂口火并,如果再有一次,让《孖剌西报》登上了头条,你猜会发生什么?”

伍廷芳微微欠身:“施怀雅先生,那只是几个不守规矩的苦力头目,总会已经……清理了门户。”

“我不管你们怎么清理!”

施怀雅加重了语气,“我只知道,港督需要安静。如果他得不到安静,他就会派警察司和驻军……去制造安静。到那时,我们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你在林肯法学院念书时,应该读过《叛乱法》补充条款。只要总督签署戒严令,驻港英军有权搜查任何疑似窝藏武器的场所——包括你们总会的大楼,会馆和商号,仓库。”

丹特在此时插话,他的话更毒:“施怀雅说的是街道上的治安的。香港的官员更关心根本的秩序。伍先生,我们都知道总会财力雄厚。但有些钱,在香港是不该赚的。有些货物,是不该在九龙的货仓里出现的。”

他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道:“比如,步枪和炸药。”

伍廷芳面无表情。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丹特先生,您在开玩笑。总会是合法商人,我们只对丝绸,茶叶和人力感兴趣。”

“那就好。”丹特靠在椅背上,“因为如果警察司真的搜到了那些货物,那就是在港叛乱的铁证。轩尼诗爵士再亲华,也保不住任何人。殖民地部会立刻派一艘战列舰来,把华社夷为平地。我们……宝顺、太古、你们华人总会……都会完蛋。”

施怀雅冷哼一声:“还有。别耍小聪明。我们知道法国人在东京湾(指越南北部)和西贡很活跃。如果总会被发现,试图把你们在南洋的成果……卖给法国人,以换取他们的军火或政治承认……”

施怀雅做了个割喉的手势:“那就不再是商业问题,也不是殖民地治安问题。那是’大博弈’。英国,绝不允许法国人在我们的后院,扶持一个组织。明白吗?那将是……战争。”

伍廷芳立刻回答,“华人总会只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亲英的立场上,绝不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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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完全理解二位的担忧。”

伍廷芳再次开口,“总会的存在,是为了确保香港的繁荣。我们与在座的各位,利益……完全一致。”

“总会可以保证:”他看着施怀雅,“第一,香港境内的治安,一个月内,绝对平静。任何堂口纠纷,都会在水面下解决,将来,香港华人总会也绝对扞卫华社的治安问题。”

他转向丹特:“第二,香港的港口,绝不会有任何违禁的货物转运。总会的账目,随时可以交给汇丰银行的审计师审查。”

“第三,”他环视二人,“关于苏门答腊……荷兰人的管理确实粗暴。总会愿意利用我们的影响力,劝说当地的华人工头……保持克制,我们愿意派出代表安抚德利地区剩余的华工。但前提是,荷兰人必须支付合理的工钱,并尊重当地习俗。这一点,或许需要宝顺的朋友,在海牙……’提醒’一下荷兰外交部。”

施怀雅和丹特对视了一眼。

“很好。”丹特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微笑,“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伍先生,我们该谈谈……未来了。”

“未来?”

“是的。”丹特说,“荷兰人的地盘是脏生意,到处都是本地土人和华工叛乱,太麻烦,已经在国际贸易市场失去了信誉。法国人蠢蠢欲动,随时渴望掀起局部战争,太危险。但是……我们英国人的新地盘,需要的是干净的生意。”

施怀雅也坐了回来,重新倒上酒:“丹特和他的财团,刚刚从伦敦拿到了皇家特许状,成立了英国北婆罗洲特许公司。他现在是沙巴的实际统治者。还有砂拉越的布鲁克家族,我和他们家族的代理,婆罗洲公司一起做生意。

查尔斯·布鲁克正忙着巩固他父亲的地盘。他们都坐拥宝山——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龙脑香和硬木,是海军部和造船厂的顶级材料。还有煤……”

“……以及最严重的人口短缺。”丹特一针见血。

“北婆罗洲虽然土地广阔(沙巴和砂拉越加起来比英格兰还大),但人口极其稀少。那些土人,像是达雅族、杜顺族居住在内陆或沿河,根本不会商业化种植或大规模采矿,还要提防着他们捣乱。”

伍廷芳的眼睛亮了。

丹特接道:“我们需要一个北婆罗洲资源开发的商业集团,大规模移民。”

施怀雅言简意赅:“太古的中航公司可以提供从香港到山打根的定期航线。宝顺出保险和银行渠道,还有北婆罗洲两家公司全力配合。华人总会……出人。”

伍廷芳笑了。

原来这才是今晚真正的核心。

英国人不是要消灭总会,他们是要收编。他们要的,是总会对南洋华人劳工网络的绝对控制力。

英国人可以开辟殖民地,但他们人太少,无法开发本地的资源,移民之后也无法管理殖民地上的华人。他们需要一个总代理来招募劳工:,没有华人总会的组织网络,英国人无法从广东、福建招募到成千上万的苦力。其次就是维持治安,防止堂口火并,确保华工安心在种植园和矿场工作。

在新加坡和马来亚,这种开发成熟的殖民地,英国人更倾向于给予有分量的华人领袖“甲必丹”的职位,给他一定的权利,但在这种处女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一个绝妙的提议。”

伍廷芳说,“总会可以保证,第一年就可以运送至少五千名守纪律、有经验的劳工,看各位实际的需要,从香港合法转运至山打根。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组织费用,并且,总会希望获得这个新的合资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这不可能,这个新的商业公司是一个受皇室保护的准政府机构。它的股权结构是封闭的,不可能分给非英国人。”

“我准备的价码是,华人总会获得未来十年北婆罗洲所有华人劳工的独家供应权,并分享新开拓的烟草和木材种植园20%的净利润。”

施怀雅还价。

“还有,我们帮你搞定上层的麻烦,只要你们不越线。”

“我原则上同意,还需要加上北婆罗洲境内所有华人事务的独家经营权,剩下的我要汇报给陈先生。”

伍廷芳毫不犹豫。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施怀雅甚至点燃了一根雪茄,递给伍廷芳。

伍廷芳没有接雪茄,而是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施怀雅先生,丹特先生。”他说,

“为了总会不再惹麻烦……不,为了香港的繁荣,我代表总会还有两个小小的建议。”

“你说。”

“第一,总会计划在正在建设的香港华人医院,华人护理、医学院之外,再捐建一所保良局,专门收容被拐妇孺,还有一所综合类西学院,以解决之前修建的义学学生毕业后的再进学问题。届时,希望港督夫人能亲自出席剪彩。”

“明智之举。夫人会很高兴的。”丹特点头。

“第二,陈先生正在正在通过京师的关系,为我申请一个候补道员的虚衔,正四品。”

施怀雅闻言大笑起来:“哈哈,一个大清官员在立法局里,代表着一个华人社团,和我们做英国女王特许的生意!真是……太有趣了!”

伍廷芳微笑着举杯:“敬香港。敬……秩序。”

“敬秩序。”施怀雅举杯。

“敬利润。”丹特举杯。

三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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