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潮汐的残余彻底消散于混沌之中,那片区域重归死寂,唯有漂浮的法则残渣证明着方才的凶险。经此一役,“北辰”星舰与后方那道金色流光之间的气氛,似乎悄然发生了些许变化。虽仍是前导后随,但那无形的对峙与剑拔弩张,已淡化了许多。
星萤能明显感觉到,后方那位巡天者云璃前辈散发出的气息,不再像最初那般冰冷而充满审视,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与凝重。她偶尔甚至会主动释放出一缕温和的圣焰气息,驱散前方航路上一些较为棘手的法则淤积,为星舰扫清障碍。
这种心照不宣的“协作”,让星萤安心了不少。
陈凡对此依旧不置可否,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推演航线与自身大道的交融上。随着不断深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识海中那枚“源初印记”的波动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活跃!一种源自宇宙本初的、难以言喻的古老呼唤,正从前方的混沌深处隐隐传来。
“初始之源”碎片,近了。
周遭的混沌景象也开始发生显着变化。那些混乱、扭曲的法则残渣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原始的混沌气流。这些气流不再是灰蒙蒙一片,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了所有色彩可能的“暗色流光”,如同宇宙诞生之前的那片“奇点之海”。
虚空之中,开始偶尔飘过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半透明的法则结晶。这些结晶并非人造,而是混沌自然孕育的瑰宝,其中蕴含着相对完整的基础法则片段,对任何修行者而言都是无价之宝。即便是云璃,在看到几枚特别纯净的时空法则结晶时,淡金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不过她并未停下采集,依旧恪守着“观察者”的身份,只是跟随。
“前辈,这里的能量……好奇妙。”星萤感受着外界那愈发浓郁纯净的混沌气息,体内的洛兰星辉似乎都受到了某种滋养,运转更加流畅,“好像……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陈凡微微颔首:“源初之地,万道之始。在此修行,一日可抵外界百年。”
他并未停下修炼,反而主动吸纳着这片区域的原始混沌之气。他的混沌轮回大道与此地环境极为契合,道基在这最本源能量的滋养下,正发生着潜移默化的蜕变,变得更加厚重、更加贴近那冥冥中的“源初”。
然而,越是接近目的地,陈凡心中的一丝警兆却愈发清晰。并非来自身后的云璃,也非来自可能存在的“归寂教团”残党,而是源自那“初始之源”碎片本身!
通过源初印记的感应,他模糊地察觉到,那碎片所在之地,空间结构极其复杂且不稳定,仿佛一个由无数破碎世界强行挤压、缝合而成的“补丁区域”。而且,在那片区域周围,萦绕着数股截然不同、却都强大无比的法则气息,彼此冲突、纠缠,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绝地领域!
想要取得碎片,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随的云璃,突然加速,金色流光一闪,出现在了“北辰”星舰的侧前方,挡住了去路。
陈凡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星萤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这位巡天者前辈终于要动手了?
云璃并未持枪,只是凌空而立,清冷的目光直视陈凡:“前方百万里,乃‘万法淤积之域’,亦是吾等巡天者标记的‘禁忌区域’——‘原初裂痕’。”
她顿了顿,继续道:“根据圣焰殿堂古老卷宗记载,那片区域封存着一缕自太初撕裂时遗落的‘原初火花’,其力狂暴,其境凶险,擅自靠近者,皆被混乱的法则同化或撕裂。阁下目标,可是此物?”
她的语气不再是质问,而是带着一种确认与……告诫。
陈凡看着她,没有否认:“是又如何?”
“那‘原初火花’并非寻常遗宝,其内蕴含的乃是宇宙构建最初、未曾分化的‘创造’与‘毁灭’之权柄碎片,极不稳定,亦极易引动心智,堕入疯狂。”云璃的语气极其严肃,“纵以阁下之能,贸然闯入,亦凶险万分。且据吾所知,‘归寂教团’对此物觊觎已久,必有重兵把守,或设下陷阱。”
她的话语中,竟然透露出了一丝劝阻之意。
陈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看来这云璃,也并非完全不通情理之辈,她阻拦自己,除了职责所在,或许也存了几分不愿见他就此陨落的心思。
“凶险与否,试过方知。”陈凡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此物于吾之道,至关重要。”
云璃沉默了片刻,淡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她缓缓开口道:“若阁下执意前往……吾可暂不以巡天者身份干预。然,若阁下被‘原初火花’侵蚀心智,或导致其力量失控,危害秩序,吾必将以圣焰……执行净化。”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不再强行阻拦,但会作为最后的保险,一旦陈凡失控或造成巨大破坏,她将毫不犹豫地出手。
陈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
一个简单的字,却代表了两位合道强者之间达成的微妙协议。
云璃不再多言,身形微动,让开了航道,但并未回归后方,而是与“北辰”星舰保持着近乎平行的距离,一同朝着那片被称为“原初裂痕”的禁忌区域驶去。她要将这场可能颠覆认知的“取材”过程,亲眼见证到底。
星萤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前辈的决心感到震撼,也为前路的凶险感到担忧,同时,也对那位看似冰冷、实则心怀准则的巡天者前辈,生出了一丝敬意。
“北辰”星舰速度不减,毫不犹豫地驶入了前方那片光怪陆离、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混沌区域。
刚一进入,众人便感觉到一股无比庞大的、混乱不堪的法则洪流迎面扑来!眼前不再是单纯的混沌,而是无数破碎的山河、倒悬的星河、凝固的火焰、流淌的金属……各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现、交织、湮灭!这里仿佛是所有失败宇宙模型的垃圾场,是法则的乱葬岗!
而在那片光怪陆离的景象最深处,一点无法用任何颜色形容、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色彩、却又仿佛一片虚无的奇异光团,正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
“初始之源”碎片,或者说——“原初火花”!
陈凡的目光瞬间锁定那点奇异光团,识海中的源初印记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热的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混沌轮回道域扩张到极致,如同定海神针,在这片万法淤积的狂暴领域中,硬生生撑开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而云璃,也握紧了手中的金色长枪,淡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陈凡的背影,以及那团令人心悸的“原初火花”,圣焰在枪尖悄然流转。
她不知道这个“混沌异数”能否成功,但她已做好了随时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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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那片万法淤积、光怪陆离的“原初裂痕”,以及那团缓缓搏动的奇异光团。
金书老头书页紧绷,闪烁着紧张与期待的光芒:“原初火花!乖乖,这东西都出现了!小子这趟真是玩大了!云璃这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居然选择旁观……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陈长安的目光穿透水镜,落在那团蕴含创造与毁灭权柄的源初之光上,其内蕴含的狂暴与古老,让他眼中也泛起一丝波澜。
“万法淤积,原初隐现。”
“混沌欲取,圣焰旁观。”
“创生与终焉,只在一念之间……”
他的指尖,在星图棋盘那“原初裂痕”的区域,轻轻点下了那团无法形容的奇异光点。光点周围,混沌棋子与金色棋子遥相呼应,气机牵引,等待着那注定石破天惊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