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大陆寂静无声,唯有脚步落在坚硬晶体上发出的细微脆响,以及那无处不在、源自混沌虚空的低沉嗡鸣。陈凡与星萤行走在巨大的蓝色晶体平台上,朝着大陆中心那座半坍塌的白色殿宇行去。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殿宇的晦涩古老气息便越是清晰。它并非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道韵”,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寂与淡然。陈凡识海中的源初印记不再震动,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弱的、持续的“关注”状态,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星萤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那些散发着各色微光的晶体碎片,这些晶体并非单纯的矿物,其内部似乎封存着某种极其微弱的精神印记碎片,只是太过零散破碎,无法解读。
“前辈,这些晶体……好像记录了什么。”她忍不住说道。
陈凡微微颔首,他的感知更为深入。这些晶体碎片,更像是一座巨大“记忆库”崩溃后散落的残骸。而那座白色殿宇,或许就是这座记忆库曾经的“核心”。
两人终于来到了殿宇之前。殿宇比远看时更加残破,大半的穹顶已然坍塌,露出内部幽深的空间。构成殿宇的白色玉石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晶尘,但其上雕刻的一些模糊的、与星辰轨迹相关的图案,依旧隐约可辨。这些图案的风格与洛兰文明截然不同,更加抽象,更加贴近法则本身。
殿门早已不知去向,两人直接步入殿内。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空旷许多,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唯有在殿宇最中心的位置,矗立着一座约一人高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打造的奇异装置。这装置呈多面体结构,表面光滑如镜,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灰尘,与周遭的破败融为一体。
然而,陈凡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这暗银装置之上。源初印记传来的感应,正是源自于此!
他走到装置前,伸出手指,轻轻拂去表面的尘埃。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装置冰凉的金属表面时——
嗡!
暗银装置猛地一震!表面那些光滑的镜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如星辰的光点自镜面深处浮现,飞速流转、组合,最终在装置上方投射出一幅庞大而复杂的——三维星图!
这星图并非静止,其中的星辰在以某种特定的规律缓慢运行,无数细小的光线在星辰之间连接,构成了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路径。星图的风格与当今星海通用的任何一种星图都不同,其标注的星辰坐标与航道也极为陌生。
但陈凡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星图边缘,一个被特殊金色光晕标记的、极其微小的光点!源初印记传来的强烈指向性,正是落在这个光点之上!
“这是……通往某处‘源初遗泽’的星路图?!”陈凡心中一震。没想到在这混沌深处的失落遗迹中,竟然找到了如此明确的指引!
星萤也凑了过来,看着那幅流转的星图,眼中充满了惊奇。她复苏的洛兰传承记忆包罗万象,却也认不出这幅星图的来历。“前辈,这星图……好像很古老,而且……很完整。”
陈凡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星图之上,尤其是那条从星图边缘延伸出来,最终指向金色光点的复杂航线。这条航线需要穿越数片他从未涉足过的、在星图中被标注为“危险”或“未知”的混沌区域,显然并非坦途。
就在这时,那暗银装置投射出的星图旁边,又浮现出几行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扭曲而古老的文字。这种文字陈凡并不认识,但其蕴含的精神意念,却直接映照入他的识海:
“后来者……”
“若汝能激活‘星语者’核心,见得此图,便为有缘。”
“此图所载,乃通往‘初始之源’碎片的路径之一……”
“然前路多艰,‘观测’之眼无处不在,‘归寂’之影如影随形……”
“慎之……慎之……”
精神意念到此为止,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告诫。
“星语者”?“初始之源”碎片?“观测”之眼?“归寂”之影?
陈凡眼神微动。这“星语者”想必就是这座遗迹主人的自称,而“初始之源”碎片,显然就是指源初遗泽!至于“观测”之眼,他已亲身领教过。而这“归寂之影”,听起来似乎与那“虚无之影”类似,或许是同一类存在,亦或是另一种威胁?
看来,这追寻源初遗泽的道路,早已被无数先行者探索过,也早已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观测者”及其敌对力量所注视。
“前辈,‘星语者’……我好像有点印象。”星萤忽然开口,眉头微蹙,努力回忆着,“在洛兰最古老的典籍残片中似乎提到过,那是一个比洛兰更加久远的文明,传说他们并非建造星辰,而是能与星辰‘对话’,聆听宇宙诞生之初的低语……后来,他们好像也因为触及了某个禁忌的奥秘,而突然销声匿迹了……”
能与星辰对话?聆听宇宙低语?陈凡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星语者”文明,看来走的是一条与洛兰截然不同的道路,或许更侧重于精神与信息层面。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幅星图,尤其是那条指向金色光点的航线,将其每一个细节牢牢印入脑海。无论前路有何艰险,这“初始之源”碎片,他志在必得。
就在他记下星图,准备离开时,那暗银装置投射出的星图骤然一阵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能量即将耗尽。在星图彻底消散的前一瞬,陈凡敏锐地注意到,在星图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极其隐晦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标记,一闪而逝!
那标记的形状,像是一只……闭合的眼睛!
与“观测者”那冰冷的、睁开的巨眼截然不同,这只“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内敛、沉睡,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那是……”陈凡目光一凝,但星图已彻底消散,暗银装置也重新归于黯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这只“闭合之眼”的标记,又代表着什么?是另一股势力?还是某种未知的禁忌?
这片混沌,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我们该走了。”陈凡收回目光,对星萤说道。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星图,此地不宜久留。
星萤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暗银装置和残破的殿宇,跟随陈凡转身离去。
就在两人踏出殿门的瞬间,陈凡心有所感,猛地回头!
只见那残破的白色殿宇深处,在那暗银装置旁边的阴影中,不知何时,竟悄然站立着一个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白色虚影!
那虚影没有面容,形态也飘忽不定,仿佛由凝聚的雾气构成。它静静地“看”着陈凡二人离开的方向,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能量或精神波动散发出来,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残像。
但陈凡的混沌道域却清晰地告诉他,那并非残像!在那虚影出现的瞬间,他识海中的源初印记,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确认”意味的波动!
这“星语者”的遗迹,并非彻底死寂!
陈凡与那白色虚影隔空“对视”了一瞬,那虚影便如同融入空气般,悄然消散,再无痕迹。
陈凡眼神深邃,不再停留,带着满心疑惑的星萤,迅速离开了这座晶体大陆,回到了“北辰”星舰之上。
星舰再次启航,驶入茫茫混沌。
陈凡立于舰首,脑海中回想着那幅星图,那“慎之”的告诫,以及那惊鸿一瞥的白色虚影和闭合之眼标记。
前路的目标已然明确,但笼罩在前路上的迷雾,却似乎更加浓重了。
“初始之源”碎片……
“观测者”……
“归寂之影”……
还有那神秘的“星语者”与“闭合之眼”……
这一切,都等待着他去揭开。
“设定航线,目标——‘初始之源’标记点。”陈凡对星舰下达了指令,声音平静而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将一往无前。
---
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陈凡获得星图、遇见白色虚影,以及星舰驶向混沌深处的景象。
金书老头书页翻动,带着兴奋与凝重:“好家伙!星语者!初始之源碎片!还有那闭着的眼睛!这下线索可太多了!小子这趟混沌之行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陈长安的目光掠过水镜中那幅一闪而逝的星图,其上的金色光点与红色眼形标记,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星语遗图,指路源初。”
“闭眼之印,祸福难料。”
“万古棋局,又添新子……”
他的指尖,在星图棋盘上,沿着那条新出现的、通往金色光点的虚幻航线,轻轻划过。而在航线的某个岔道附近,一枚散发着微弱红光的、闭合眼形的棋子虚影,悄然浮现,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