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左脚落下,地面猛地一震。血魂阵的符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红光剧烈闪烁,随即向内塌陷。七根石柱中的三根咔嚓断裂,残存的血雾倒卷而回,扑向那几名合欢宗弟子。他们连退几步,口中喷出鲜血,瘫倒在地。
司徒明轩脸色骤变,身形一闪,掌风直取龙吟风胸口。他动作极快,带起一阵劲风,逼得人呼吸一滞。
龙吟风侧身避过,那一掌擦着肩头掠过,轰在身后一座半倾的墓碑上。石屑四溅,整块碑面炸开,碎石飞散。尘土扬起的瞬间,一块沾满泥污的玉佩滚了出来,落在草丛边缘。
龙吟风低头看了一眼。那玉佩只剩半块,断裂处参差不齐,但纹路清晰。他伸手入怀,取出自己一直贴身收藏的另一半。两块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拼在一起时,中央浮现出一个古老的“司”字。
他的手指收紧。
司徒明轩盯着那枚玉佩,忽然笑了。笑声低沉,带着几分癫狂。“你父临死前,还死死攥着它。他说这是传位信物,是司徒家正统的凭证。”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可你知道吗?真正的传位信物,从来就不在你们手里。”
龙吟风没说话。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很轻:“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是我亲手烧掉的那一半。”司徒明轩缓缓抬起右手,从袖中取出一条红绳,上面系着另一块玉佩。样式相同,断裂处也正好能与地上那块对接。只是这块玉佩颜色更深,表面有一层暗红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
“二十年前那一夜,我站在火场外,看着你父亲抱着你冲出来。他把这半块玉佩塞进你襁褓,然后转身回去救人。”司徒明轩的声音低了下来,却不带一丝悲悯,“他以为只要留下信物,将来你就一定能继承家主之位。可他不知道——从那天起,司徒家就不再需要什么正统血脉了。”
龙吟风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没有移开视线。
“那你为什么留我?”他问。
“因为我需要一个替身。”司徒明轩冷笑,“云城上下都知道司徒家少主活了下来,我就让你活着,顶着那个身份,替我挡下所有明枪暗箭。你越是被人当成纨绔,越没人会怀疑真正的凶手是谁。”
风刮过乱葬岗,吹动两人衣角。远处剩下的四名合欢宗弟子悄悄后退,消失在黑暗里。倒在地上的三人毫无声息,生死不知。
龙吟风慢慢将玉佩收回怀里。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手却更稳了。
司徒明轩见状,眼神微眯。“你想杀我?现在你还下不了手。因为你心里还在等一个答案——我是怎么认出你的?你明明改了名字,换了身份,连面容都用药遮掩过……可我还是一眼就知道你是谁。”
“因为你也戴了同样的玉佩。”龙吟风终于开口,“你不敢丢掉它。因为它不只是信物,还是某种凭证。你用它和北狄联络,换取兵力、金银、权势。而我母亲留下的那半块,记录了当年真正的盟约内容。”
司徒明轩瞳孔一缩。
“所以你怕的不是我活着。”龙吟风往前走了一步,“你怕的是我把这块玉佩交给别人。”
话音未落,他猛然拔剑。
剑锋划破空气,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司徒明轩抬手欲挡,却已来不及。利刃刺入左肩,贯穿肌肉,钉进背后的断碑之中。鲜血顺着剑脊流下,滴在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司徒明轩闷哼一声,身体被固定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肩膀上的剑,又抬头看向龙吟风,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他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你以为那晚的大火,真是我一个人放的?”
龙吟风站在原地,握剑的手没有松。
“还有谁?”他问。
“你该问的,是你娘最后说的那句话。”司徒明轩喘了口气,声音沙哑,“她说‘孩子,别信穿紫袍的人’。可你现在站在这里,杀的也是穿紫袍的人。你怎么知道,你没杀错?”
龙吟风眼神一冷。
“我不靠猜。”他说,“我靠证据。”
他左手按住剑柄,用力一旋。剑刃在肩胛骨间转动,撕裂更多血肉。司徒明轩痛得全身绷紧,冷汗直流,却没有挣扎。
“账册我已经交出去了。”龙吟风低声说,“你和北狄往来的每一笔交易,都有记录。朝廷马上就会查。你布的局,救不了你自己。”
“哈哈哈……”司徒明轩突然大笑,笑声中透着疯狂,“账册?那种东西也能定我的罪?你以为那些官员都是清白的?他们中一半收过我的钱,另一半等着投靠新主!你拿什么审判我?凭一块破玉佩?凭一场破阵?”
龙吟风没回应。他抽出剑,血线喷出一尺远。司徒明轩踉跄后退,背靠断碑,左手撑地才没倒下。
“你说你是少主。”他喘着气,指着龙吟风,“那你告诉我,司徒家祖训第一条是什么?”
龙吟风沉默片刻。
“守土卫民,不负山河。”他答。
司徒明轩咧嘴一笑,满口是血。“那你现在做的事,是在复仇,还是在护家?你杀了我,谁来承担司徒家覆灭的责任?是你?还是那个躲在山谷里的老道士?”
风停了。
四周一片死寂。
龙吟风盯着他,眼神没有动摇。他抬起剑,剑尖指向对方咽喉。
“你说我不能杀你。”他说,“可我现在已经伤了你第一剑。接下来,是第二剑,第三剑,直到你说出全部真相为止。”
司徒明轩靠在断碑上,呼吸沉重。他看了看天,乌云仍未散开。
“你要听真相?”他缓缓开口,“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你娘死前,亲手把密道钥匙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