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谢檀渊也与妻子说起此事。
李锦荣注意到一点:“你是说,温家这位在和离之后,第一个给你传信。”
放着近在西北的爹娘不去投奔,即便是想来京都,竟然也不曾想过投奔公主府这个亲戚,最先想到的便是谢檀渊这个身为上将军的青梅竹马。
有意思。
谢檀渊觑一眼小妻子神情,这才斟酌道:“我已安排了人前去接应,进京那日,锦儿若是愿意,便与我一同去接她。”
当初的恩情在,谢檀渊也不能因避嫌而冷落太过,至城门处迎接是应当做的;却又担心小妻子在意,才提出这个建议;当然,他还想介绍自己的妻子给旧友。
“既然她特地传信过来,咱们也需为她安排一二;隔壁便是温家旧宅,当初我一并买下来,到时安排她住在温府就好。”既可照拂一二,也不必引来闲话。
“夫君也太过小心翼翼,你都与我解释过,怎还会因几句流言胡思乱想。”李锦荣沉吟:“到那日要看商行的事宜处理的如何,你也知最近正是各地管事进京交账的时候。”
“若是那日事情结束的晚,我便在府里迎接夫君与温姑娘。”
人家远道而来,不说当初的恩情,就是曾经的玩伴,上将军府也该准备接风宴;这一点不用谢檀渊提醒,李锦荣便知道如何安排才不会失礼。
事情说定,男人将妻子拥在怀中,不停在她发顶轻蹭。
微微阖上双眸的李锦荣却在心中琢磨,之前可不曾听闻温如玉与晋王夫妻不合;据悉当年温府远调西北,还是晋王亲自进宫求赐婚,就是不舍温如玉去西北吃苦。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也令温如玉动容;大婚后,晋王夫妻在京都又住了半年多才返回封地;那时京都不知多少女子羡慕温如玉,没了上将军府可倚杖,还有晋王一腔深情护着。
再有谢檀渊如今的地位权势,李锦荣不得不多想;罢了,她从不会为还未发生之事多浪费心力,等人到了京都,自然便清楚她的目的,此刻何必烦扰。
半个多月后的黄昏时分,李锦荣与福伯等在前院正厅,片刻后便有小厮进来禀报,上将军已将至府门处;起身至府门处迎接,身后跟了不少丫头婆子。
远远看去,谢檀渊一身玄色劲装高踞马上,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后面还有车队;不算长,却也能看出有几十个下人与不少物件。
看清府门处等候的人影,谢檀渊急切催马,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就握住李锦荣的手,语气里都是关切:“已是深秋,夜风清冷,锦儿也不知多加一件披风么。”
李锦荣轻笑:“我的身子健康的很,你又不是不知。”
并未抽出被他牵住的手,与他一同往前几步,看着丫头从马车里扶下来一弱柳扶风的女子;眉如远黛,一双含情眸似蹙非蹙,苍白面色,平添惹人怜惜之意。
是与李锦荣截然不同的美人,举手投足间都是柔柔春水,令人不自觉想亲近。
到了跟前,说话声更是如沐春风:“想来这位便是瑾珏阿兄的妻子了罢,在晋地时便听闻阿兄极为疼爱妻子;今日一见,如此国色天香,难怪阿兄珍重。”
她这是说自己凭着容貌得到谢檀渊的爱护?
李锦荣好笑:“温家姐姐好眼光,虽说我与夫君是陛下赐婚,可我却姿容绝世,又比夫君小十余岁,可不就是他的幸运么。”
对面女子微微一怔,而后对着谢檀渊抿唇笑:“性子也如此爽利,与瑾珏阿兄极为互补。”
谢檀渊颔首认可,做出手势请人进府,同时吩咐身边的小厮,令他看着人将东西都搬到隔壁的温府;就在他身侧的李锦荣注意到温如玉眼神讶异一瞬,显然没想到这人将温府买下来安置她。
桃花眸微垂,也看清她的手在袖口骤然捏紧;了然一笑,果然啊,这人本意是想住在上将军府。
“前几日夫君便与我说了,早安排人将温府清扫一番。”李锦荣笑意晏晏:“温家姐姐当年对谢府有大恩,我与夫君自当尽力照拂;若是住进去还有什么缺的,姐姐只管与我说。”
这是李锦荣第一次提醒她,谢檀渊与她都是出于当年恩情才会如此客气周到。
温如玉眼眸极快划过一抹暗色,嘴角却微微上扬,温柔道谢;进入府邸,看看周围,便与谢檀渊说起当年都是什么布置,他们曾在此有过什么趣事。
男人打断她的话:“如今府里都是按照锦儿的喜好布置,到底与当年不同了。”
言下之意,不必再提起当年之事,他过的是眼下的日子。
李锦荣憋笑,男人为了避嫌不曾注意,她却看的一清二楚;随着他打断,温如玉眼中情绪已经变换多次;惊讶、失神、伤心一一而过,显然这人的反应不在她的预料中。
偏靠前一步的男人还在自以为继续宽慰:“虽说和离后日子会稍微艰难些,然晋王也算大气,还有锦儿替我多上心;温姑娘也莫想从前不快,多想以后的日子才是。”
若不是周围太多人,李锦荣怕是能笑出声;之前怎么不曾发现呢,将军原来只在她这个妻子面前开窍;温如玉的心思这会儿她早看出来了,偏谢檀渊还如此安慰,岂不是在她心口撒盐么。
听听,身边这位的气息已经紊乱,想来心中也气的不行。
到了花房所在的院子,看清里面的种种布置,温如玉眼中再次闪过讶异,惊呼:“这里是伯母曾经的花房,当年伯母最喜欢此处,怎的如今也大变了。”
不必李锦荣回答,谢檀渊不以为意道:“锦儿年纪小,喜好与母亲当年必然不同;如今锦儿是府里的女主子,当然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便是母亲泉下有知,看这里如今生机盎然,定然也会喜欢锦儿如此。”
斯人已逝,谢檀渊已有多年沉浸在伤痛中;如今因为小妻子到来,府里到处是烟火气与生机勃勃,他当然欢喜,想来爹娘也愿意看到他如今的日子。
桃花眸微垂,李锦荣再一次看到温如玉手指捏紧,指骨都隐隐泛白,可见心中失望与气愤;但语调却更加温婉,还有一丝关切之意流露。
“可阿兄如今身居高位,如此布置未免太过奢靡,恐会妨碍阿兄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