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机器人头顶的红光闪得跟警报似的，“清理程序”几个字刚说完，它圆滚滚的身子底下就伸出两个小轮子，嗡嗡叫着朝杨穆白冲过来，速度还不慢。
“就你这小玩意儿还想清理我们？”小武觉得好笑，抬脚就想把它踢开。
“别！”零赶紧拦住他，“这地方邪门，谁知道它有没有自爆或者放毒的功能！”
渡鸢动作更快，没用手里的枪，而是从旁边扯过一张废弃的金属网，眼疾手快地向下一罩，直接把那小机器人兜在了里面。
机器人被困在网里，轮子还在空转，撞得金属网哗哗响。它头顶的红光闪得更急了，合成音断断续续：“警告……阻碍执行……提升清理等级……”
它身体侧面突然打开一个小孔，一根细小的针头弹了出来，针尖闪着不祥的蓝光。
“还真有毒！”小武吓了一跳。
杨穆白没动，他一直盯着机器人，又看了看手里的彩色手绳。他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把手绳慢慢递到金属网前。
“你认识这个，对不对？”他尽量让声音平和。
机器人动作顿了一下，针头缩了回去。传感器对着手绳扫描了几下，红光闪烁的频率慢了下来。
“识别……信物……归属：最高权限个体‘雪’……”它的合成音好像没那么生硬了。
“雪？是指林雪吗？”杨穆白追问，“她来过这里，对不对？她是你说的‘最高权限个体’？”
机器人头顶的光变成了柔和的蓝色，它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循环，小声重复着：“雪……拥有最高权限……指令：辅助与保护……但……雪离开了……协议冲突……”
零凑过来小声说：“它逻辑好像有点乱，可能程序损坏了，或者设置了某种限制。”
“你能告诉我们林雪……就是‘雪’，她来这里做什么吗？”杨穆白继续尝试沟通，“她查到了什么？‘摇篮曲项目’是什么？”
听到“摇篮曲项目”，机器人猛地一震，蓝光又瞬间变回急促的红光！“禁忌话题！数据封存！提及即触发防御机制！”
它身体里传来一阵危险的嗡鸣，好像又要启动什么。
杨穆白赶紧把手绳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贴到网上。“看这个！这是‘雪’的东西！我们是她朋友，我们在找她！她可能有危险！”
红光再次缓慢下来，切换成犹豫不定的黄色光芒。机器人的嗡鸣声也降低了。“朋友……？验证……无法验证……雪未设定白名单……逻辑冲突……”
它呆在原地，光芒明灭不定，像个陷入困惑的小孩。
阿亮躲在后面，小声提议：“它好像只听‘雪’的？要不……杨哥你试试用情绪系统模仿下林雪的感觉？它说不定能认出来？”
杨穆白一愣，这倒是个办法，但有点冒险。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回想和林雪相处时的感觉，那种淡淡的关切和想要保护她的心情。他小心地引导着一丝微弱的、不带攻击性的情绪波动，混合着一点点林雪手绳上残留的气息，缓缓向机器人传递过去。
机器人传感器的黄光稳定下来，它安静了几秒钟，似乎在分析这复杂的信号。
“……检测到相似性……非敌意情绪模式……与‘雪’存在关联可能性提升……”它体内的嗡鸣声彻底停了，针孔也完全闭合。
零趁机赶紧问：“我们现在能放开你吗？我们不想打架，只想找到‘雪’。”
机器人头顶的光变成了稳定的蓝色。“可以。解除武装状态。”
渡鸢看了一眼杨穆白，杨穆白点点头。她这才小心地掀开金属网。
小机器人获得自由，没再攻击，只是原地转了个圈，用合成音说：“跟随。带你们看‘雪’最后停留的地方。”
它带着他们离开实验室，沿着一条更加隐蔽、布满灰尘的通道往下走。通道尽头是一个更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的便携式数据板。
“这是‘雪’的临时休息处。”机器人用机械臂指了指数据板，“她在这里查阅最后一份解密数据。之后情绪波动剧烈，匆忙离开。”
零立刻拿起数据板尝试启动。屏幕亮起，上面只残留着最后浏览记录的标题，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
“摇篮曲项目：最终阶段——‘母亲’的唤醒与‘钥匙’的宿命”
标题下面的大部分具体内容都被加密锁死了，只零星能看到几个词句碎片：
“……并非创造，而是引导苏醒……”
“……‘钥匙’唯一性确认，无备用方案……”
“……‘母亲’苏醒之日，情感将重归……”
“……阻止……必须阻止……”
“‘母亲’？”小武念着这个词，感觉后背发凉，“这听起来比‘母体’还吓人！”
杨穆白盯着“钥匙唯一性”和“无备用方案”这两行字。所以那个情感投射站说的“备用载体”根本是胡扯？或者，是别的势力在搞鬼？
“她还留下了什么？”杨穆白问机器人。
机器人移动到床边，机械臂在床板下一个隐蔽的缝隙里抠了抠，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旧纸张。
“物理备份。‘雪’说，数字不安全。”
杨穆白接过纸张打开。上面是一幅手绘的、非常简洁的示意图。画着一棵大树（世界树根源），树干上标出了一个具体的点位，旁边写着“初始共鸣点”。一条虚线从这个点连接到树根部位的一个发光体，标注着“‘母亲’沉眠地”。而在树根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骷髅头形状的标记，写着“议会前哨‘守墓人’”。
这是一张……进攻路线图？或者说，是林雪计划要去的地方？
“她去了这里？去找这个‘母亲’？”杨穆白指着树根那个发光体。
机器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数据不足。‘雪’未告知最终目的地。但她离开前，修改了我的核心指令。”
“她修改了什么？”
机器人的蓝色光芒柔和地闪烁着，合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原指令：守护研究所秘密，清除所有入侵者。”
“新指令：若有持信物、怀善意之寻访者至，予以协助，并转达——”
它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调用那段被修改的代码，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去‘初始共鸣点’。真相在那里。等我。”
话音未落，通道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整个观测站剧烈摇晃起来！
零手腕上的探测器发出尖锐警报：“是议会战舰的信号！他们找到我们了！正在外面轰炸入口！”
“妈的！怎么这时候来了！”小武骂道。
头顶的金属天花板开始变形，灰尘簌簌落下。
“快走！这里要塌了！”渡鸢喊道。
几个人立刻朝着来时的通道狂奔。那小机器人跟在他们后面，轮子转得飞快。
“跟我来！有一条应急通道！”机器人领先拐进一个岔路。
他们跟着机器人在一片混乱和崩塌中穿梭，终于看到了一个紧急逃生舱的入口。
就在他们陆续钻进狭窄的逃生舱时，一块巨大的金属构件从上方砸落，正好压住了跟在最后的那个小机器人。
它的圆脑袋被压扁了一半，蓝色的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合成音夹杂着电流的杂音，断断续续：
“指令……完成……告诉……雪……”
“嗡……”
光芒彻底熄灭了。
逃生舱门在他们面前猛地关闭，下一秒，巨大的推力将他们弹射了出去，冲向外面冰冷的星空。
透过狭小的观察窗，他们看到那个废弃的观测站K7，在议会战舰的持续炮火下，正逐渐分崩离析。
杨穆白攥紧了手里那张泛黄的示意图。
初始共鸣点。
林雪，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会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