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色光人的手指过来的时候，杨穆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扔进了搅拌机。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和情绪洪流往里灌。小时候摔跤的疼，失去亲人的绝望，还有林雪被带走时那种揪心的空……真的假的混在一起，快把他撑爆了。
系统界面疯狂闪红，能量条满了又满，百倍返还的提示音吵得他心烦。
“提取你妈！”他吼了一句，自己也分不清是骂人还是疼的。
他不再试着去挡那些冲进来的情绪，反而顺着那股劲，把体内快要炸开的能量，连同刚刚被硬塞进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朝着光人手指的方向怼了回去！
你不是要抽吗？老子都给你！
“嗡——！”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那些幽蓝色的光像接触不良的电灯，剧烈闪烁起来。光人那只指着杨穆白的手臂，颜色瞬间变得斑驳杂乱，像是被泼了脏水。
冰冷的电子音卡顿了一下：“……警告……载体反馈过载……情绪污染逆流……”
“有戏！”零顶着脑袋里的嗡嗡声，看到旁边一个控制台因为能量冲击亮了起来，“这东西怕撑！”
他跌跌撞撞扑过去，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屏幕上快速滑动。“我在试着干扰它！找它的核心程序！”
渡鸢甩了甩头，强行压下心里翻腾的恐惧感，抬起枪口。“打哪里？”
“任何发光的地方！”零头也不抬地喊。
渡鸢二话不说，对着最近的一个发出蓝光的仪器轮廓就是几枪。子弹打在金属外壳上，迸出火星，那地方的蓝光果然暗淡了一些。
小武也反应过来，抡起旁边一根不知道什么用途的金属管，嗷嗷叫着朝另一个发光的节点砸去。“让你抽！让你抽！”
阿亮还抱着头蹲在地上，被各种情绪冲得直哆嗦，嘴里念念叨叨：“不对……这个感觉……有点像……有点像暗影星域深处那些古老遗迹的味道……”
杨穆白这边成了主战场。他感觉自己像个连通了两个水池子的管道。一边是光人拼命想抽干他，另一边是他把自己和对方传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加倍往回灌。
共情反噬这时候变得特别明显。他能清晰感觉到光人传递来的情绪里，除了那些狂暴的，还有一种深埋的、冰冷的……程序式的困惑？
这玩意好像没那么智能？
他咬着牙，故意集中想林雪。想她笑的样子，想她昏迷时苍白的脸，想她留下纸条时可能的决绝。他把这些带着强烈个人印记的情绪，混在能量里，狠狠砸向光人。
光人整个轮廓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它发出的声音也开始变调：“……错误……无法解析……关键数据锁……关联体‘钥匙’缺失……”
“钥匙缺失？”杨穆白猛地抓住这个词。是因为林雪不在这里，所以它这个“终极情绪”提取不完整？
就在这时，零那边喊了一声：“找到了个后门！这东西的能量核心和它的主控逻辑是分开的！我试试能不能强行关闭！”
他用力拍下一个按钮。
整个空间的蓝光瞬间熄灭了一秒，然后更猛烈地爆发出来，颜色却从幽蓝变成了不稳定的猩红色！
警报声变得尖锐刺耳。
“核心过载！它要崩溃了！”零大叫不好，“这玩意设计得太糙，强制关闭会引发能量回流爆炸！”
那个巨大的光人已经彻底变形，变成了一团疯狂闪烁、不断膨胀的红色乱码。它发出的声音混杂着电流的爆音和扭曲的人声片段：
“……复制……失败……清除……所有……见证者……”
它要把我们都灭口！杨穆白立刻明白了。
“撤！快撤出去！”他对着其他人大喊，自己却感觉脚像钉在地上，和那团乱码的能量连接还没完全断开。
渡鸢一把拉起还在发抖的阿亮。小武扔掉金属管，和零一起朝着来时的那扇门狂奔。
红色乱码光团还在膨胀，边缘已经开始接触周围的墙壁和仪器，被接触到的东西瞬间融化、汽化。
杨穆白拼命想切断连接，但能量还在被对方拖着往外流，像陷入泥沼。
“头儿！”已经跑到门口的小武回头看到他没动，急得大喊。
零看了一眼控制台，脸色惨白：“来不及完全切断了！爆炸倒计时十五秒！”
渡鸢把阿亮推出门外，转身举枪，对着连接杨穆白和光团的那片能量区域连续射击，试图打乱能量结构。“杨穆白！断开它！”
杨穆白额头青筋暴起，把剩下的所有情绪能量，不管好的坏的，全部凝聚起来，不是往外推，而是向内猛地一收！
“给老子……断！”
噗！
像橡皮筋崩断的声音。连接断了。
巨大的反冲力把他整个人向后抛飞，重重砸在通道墙壁上，疼得他眼前一黑。
“走！”渡鸢冲过来，架起他就往外拖。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冲出那扇金属门，零顺手还把门给强行拉上了。
他们沿着来的通道拼命跑，身后传来沉闷的巨响，整个拼接站剧烈震动，通道墙壁扭曲变形，热浪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好不容易爬回货运船的对接口，零立刻启动引擎，破烂船身挣扎着脱离那个正在解体的拼接站。
他们从观察窗看出去，那个打着补丁的空间站内部不断透出红光，最终在一阵无声的膨胀中，碎裂成一大片掺杂着红光的太空垃圾。
“咳咳……”杨穆白瘫坐在地上，感觉身体被掏空，脑袋里还在回响着各种杂音。
“刚才……太险了。”小武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零检查着扫描记录：“爆炸前，我截取到了一小段外泄的数据流。里面提到了一个坐标，还有……‘备用载体’这个词。”
“备用载体？”杨穆白抬起头。
渡鸢看向他：“那个光人说‘钥匙缺失’，所以提取失败。如果它们找到‘备用载体’……”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林雪是“钥匙”。如果这个什么“情感投射”需要钥匙，而钥匙不在，它们会不会去找个替代品？
或者更糟……它们会不会因此，更需要抓到林雪这个“正品”？
零把那个坐标调了出来，投影在屏幕上。
“去吗？”他问。
那坐标指向的位置，离世界树根源的薄弱点，非常近。
杨穆白看着那个坐标，又摸了摸口袋里林雪的外套碎片。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