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车里的沉默
车子驶出商场地下车库的瞬间，林晓妍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丝绒盒子。盒面烫金的纹路硌着掌心，像一颗藏不住的心跳，在空调微凉的风里轻轻发烫。她侧头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正沿着车窗飞速向后流淌，橘色的路灯、蓝色的霓虹招牌、还有十字路口闪烁的红绿灯，揉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却没心思看清——注意力早被身旁那个握着方向盘的身影勾走了大半。
副驾驶座的空间不算局促，却因为顾宇轩的存在，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不是刻意喷洒的香水，更像是穿过松林的风，混着一点车载香薰的柑橘调，清淡却极具存在感，悄悄漫进她的鼻腔，让心跳又快了半拍。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引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一阵微风，“呼呼”的声响成了车厢里唯一的背景音。林晓妍的手指在丝绒盒子上反复摩挲，盒里躺着的项链是刚才在珠宝店试戴的款式——细巧的铂金链条上缀着一颗小珍珠，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顾宇轩当时站在她身后，从试衣镜里看着她，轻声说“很配你”。
她至今记得那一刻镜子里的画面：自己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而顾宇轩的眼神落在她颈间，认真得让人心慌。最后他没让她付钱，只是接过导购递来的盒子，自然地放进她手里，说“就当是……庆祝你这个月的项目完成”。理由找得很得体，可林晓妍知道，那个项目的庆功宴上周就办过了。
她偷偷抬眼，视线越过中控台，落在顾宇轩的侧脸上。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线条。路灯的光每隔几秒就会扫过他的脸，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眉骨很高，眼窝微微陷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的下颌线，从耳后一直延伸到下巴，线条利落得像精心雕琢过的玉，此刻绷得恰到好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专注。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好看，指骨分明，手腕上戴着一块简单的机械表，表盘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点冷光。林晓妍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手上多停留了几秒，想起上次团建爬山，她不小心崴了脚，是他蹲下来，用同样的手握住她的脚踝，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易碎品，那时他的指尖带着一点薄凉，却让她的脚踝连带着心口都烧了起来。
“在看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晓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目光，手里的丝绒盒子差点滑落在腿上。她慌忙低头，假装整理裙摆，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外面的灯挺亮的。”
这话刚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心虚。窗外的夜景早就看腻了，何况刚才她的视线明明黏在顾宇轩脸上，哪里有半分看灯的样子。
顾宇轩没说话，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有空调的微风还在轻轻吹着。林晓妍偷偷抬眼，正好对上他从后视镜里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一点笑意，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小谎言，却没打算拆穿。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鞋子是上周新买的米色小皮鞋，鞋头缀着一颗小小的水钻，刚才在商场试项链的时候，顾宇轩还夸过这双鞋好看。她当时没敢接话，只是红着脸说了句“谢谢”，现在想起那个场景，脸颊又开始发烫。
车子缓缓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映着桥上的路灯，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林晓妍望着窗外的河水，心里却乱糟糟的，像被风吹皱的水面。她和顾宇轩认识快两年了，从一开始的同事，到后来的合作伙伴，再到现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记得第一次见顾宇轩，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坐在主位上，正在给大家讲一个项目方案。那时的他看起来很严肃，眼神锐利，说话条理清晰，让她觉得有点害怕，不敢和他对视。后来因为工作原因，两人接触多了，她才发现顾宇轩其实没那么难接近——他会在她加班的时候，默默给她带一杯热咖啡；会在她因为项目出错而自责的时候，轻声安慰她“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会在她生病请假的时候，把她的工作分担下来，不让她担心。
这些小事像一颗颗小石子，投进她的心湖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开始期待和他一起开会，期待和他一起加班，期待能多和他待一会儿。可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心思，更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在想什么？”
顾宇轩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这次他没有看后视镜，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路况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只是随口一问。
林晓妍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次她不敢再乱找借口，只能含糊地说：“没、没什么，在想明天的工作。”话刚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天是周六，根本不用上班，这个谎言也太明显了。
果然，顾宇轩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林晓妍的心尖，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又从后视镜里扫了过来，带着一点戏谑，却没有半分嘲讽。
“明天是周末，”顾宇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林晓妍的耳朵里，“工作不用急，先好好休息。”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晓妍的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暖的。她偷偷抬眼，正好看到顾宇轩嘴角扬起的一抹浅笑，灯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得像化开的春水，让她瞬间有些失神。
她想起上次她因为赶项目，连续加了好几天班，整个人都快垮了。顾宇轩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在周五晚上，把她的工作接了过去，让她早点回家休息。她当时还不肯，说“没关系，我能行”，他却不容置疑地说“听话，先回去睡觉，这里有我”。那天晚上，她在家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他凌晨三点给她发了条消息，说项目已经搞定了，让她安心休息。
那一刻的感动，至今想起还让她心口发暖。她知道顾宇轩对她好，可她不确定这份好，到底是出于同事间的照顾，还是有别的意思。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暧昧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可那些细微的关心，那些温柔的眼神，又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车子驶下桥，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这里离林晓妍家不远，路灯的间隔变宽了，光线也暗了些，车厢里的氛围似乎也变得更安静了。林晓妍攥着丝绒盒子的手又紧了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想跟顾宇轩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谢谢？太见外了，显得两人关系很疏远。说项链很好看？又怕显得自己太在意，暴露了心思。说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顾宇轩突然放慢了车速，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这里是林晓妍家小区的门口。
“到了。”顾宇轩解开安全带，侧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晓妍“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她看着顾宇轩，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车厢里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甚，连空调的微风声都似乎变得清晰了。
顾宇轩也没有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点耐心，还有一点她看不懂的情绪。林晓妍的心跳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攥着丝绒盒子，手指在盒面上反复摩挲，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顾宇轩，轻声说：“那个……项链，谢谢你。”
顾宇轩笑了笑，眼神温柔：“喜欢就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晓妍的心里像开了一朵小花，甜甜的。她还想说点什么，比如“下次我请你吃饭吧”，或者“这个项链太贵了，我还是给你钱吧”，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顾宇轩突然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他的指尖带着一点薄凉，触碰到她头发的瞬间，林晓妍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
“头发乱了。”顾宇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笑意，“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林晓妍“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她解开安全带，拿起座位上的包，还有那个丝绒盒子，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站在车外，转过身，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顾宇轩，想说“再见”，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路上小心”。
顾宇轩点了点头，眼神温柔：“好，你也早点上去。”
林晓妍“嗯”了一声，转身向小区门口走去。她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朝着车子的方向挥了挥手。
顾宇轩也朝着她挥了挥手，直到她走进小区，看不见身影了，才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林晓妍站在小区里，看着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转身向楼上走去。她攥着手里的丝绒盒子，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一个小太阳。刚才顾宇轩拂过她发梢的触感还在，他温柔的眼神，轻浅的笑意，还有那句“喜欢就好”，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回到家，她把丝绒盒子放在梳妆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颗小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顾宇轩的眼神一样，温柔得让人心慌。她拿起项链，轻轻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真的很配她，就像顾宇轩说的那样。
她摸着颈间的珍珠，想起刚才车厢里的沉默，想起顾宇轩温柔的眼神，想起他轻浅的笑意，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她不知道这份期待会不会有结果，也不知道她和顾宇轩的关系会走向何方，但她知道，刚才那段车里的沉默，会成为她心里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可林晓妍的心里，却像被点亮了一盏灯，暖暖的，亮亮的。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或许，有些沉默，比千言万语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