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房间的地板上,驱散着夜的寒意。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但对于这座房子里的某些人来说,漫长的适应期,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
昨夜,是许墨离开后的第一个夜晚。
主卧里,显得格外空旷和寂静。
澪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床铺中央,那张足以容纳数人酣眠的床榻,此刻只剩下她一个身影。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自己习惯的位置,而是挪到了床的正中央,那里曾经是许墨最常休息的地方。
她侧躺着,蜷缩起身体,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脸颊深深埋入柔软的枕头里,用力地、贪婪地呼吸着。
那里,还残留着些许他的气息。
那是一种独特的、混合了阳光、灵力以及只属于他本人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这也是此刻唯一能慰藉她空洞内心的东西。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那只蓝色的小熊。
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失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寂静之中,困意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地缓慢袭来。
精神的疲惫终究战胜了内心的空落,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最终,在这被熟悉气息包裹的狭小空间里,澪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怀抱着小熊,沉沉地陷入了并不算安稳的梦乡。
……
与此同时,在另一端的房间里,气氛则有些不同。
狂三的房间布置得带着她个人特色的优雅与些许暗色系的华丽。
此刻,她正坐在床沿,看着那位“不速之客”。
一只蓝金异瞳的三花猫,拿铁,正旁若无人地在她柔软的被褥上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它动作优雅,舌头仔细地舔舐着前爪,然后再用爪子擦拭脸颊和耳朵,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
咖啡厅发生剧变,这只属于“未来”的猫咪突然出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最终跳入了她的怀里。
于是,顺理成章地,狂三将它带回了家。
看着拿铁这副悠闲的样子,狂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它背脊柔软的毛发。
指尖传来温暖而顺滑的触感,猫咪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嗯,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狂三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这熟悉的触感,或多或少冲淡了一些因许墨突然离去而带来的烦闷与失落。
她看着拿铁的双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遗憾。
可惜,猫咪不会说话。
她也没有许墨那种能够直接与动物沟通、理解其心声的奇妙能力。
否则,她真的很想问问这个小家伙,咖啡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墨的离开,和咖啡厅的异变,以及它的出现,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拿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和抚摸,停下了梳理的动作,抬起头,用它那对独特的异色瞳看了狂三一眼,轻轻地“喵”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又仿佛只是随意的叫唤。
随即,它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清洁大业”。
狂三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谜团依旧存在,但生活还要继续。
至少,现在多了这个小东西陪伴,日子不会显得那么难熬。
……
许墨离开后的第二天。
清晨的餐厅,依旧飘散着食物的香气。长条餐桌旁,女孩们陆续落座。
渚沙、四糸乃、七罪、狂三、纱和、耶俱矢、夕弦、二亚、莲、六喰、艾伦、卡莲、真那、真织……大家似乎都到齐了。
座位依旧是往常的座位,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坐在了自己习惯的位置上。
餐桌上摆放着渚沙早起准备的早餐,种类丰富,营养均衡。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弥漫在空气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或明或暗地,瞥向了餐桌的主位旁边,那个属于澪的位置的旁边——那个原本属于许墨的座位。
此刻,那张椅子空着。
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在过去的日子里,那个位置总是被一个身影占据着。
他会带着微笑看着大家吵吵闹闹地入座,会自然地接过澪为他盛的汤,会偶尔用调侃的语气点燃餐桌上的气氛……那个位置,仿佛是整个餐厅无声的中心。
而现在,中心消失了。
虽然大家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食物依旧美味,但那个空位就像画布上突兀的留白,无声地提醒着每个人——缺了最重要的一块。
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眸低垂着,看着自己面前的餐具,似乎对那片空白毫无所觉,又或许,她只是不愿去看。
早餐在一种比往常安静得多的氛围中开始,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和偶尔的低语响起。
那份缺失感,如同背景音,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许墨已经离开了七天。
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精灵们而言,七天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正在适应某种“失去”的心灵来说,七天,足以让许多东西改变。
比如,主卧里那最后一丝令人眷恋的气息。
这天晚上,澪再次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她依旧蜷缩在床中央,怀抱着那只蓝色小熊。
但是,无论她如何用力地呼吸,如何仔细地感知,枕畔、被褥、空气中……那些许墨残留的味道,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清冷而纯净的体香。整个房间,仿佛彻底变成了她一个人的领域。
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让澪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没有了那令人心安的气息作为媒介,困意仿佛也抛弃了她。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调整着姿势,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让她安然入睡的角度。
柔软的床垫变得有些硌人,轻薄的被子似乎也无法阻挡夜间的微寒。
寂静被无限放大,变成了嗡嗡的耳鸣,敲打着她的鼓膜。
一点困意也没有。
最终,她放弃了挣扎,缓缓地坐起身。
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垂落在她只穿着单薄睡裙的背脊上。她转过头,看向枕边的位置。
空荡荡的。
那里再也没有人会带着温暖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声躺在她的身侧。再也没有人会在半梦半醒间,寻找她的手并紧紧握住。
冰冷的月光从窗户缝隙渗入,在那空无一物的枕头上投下惨淡的清辉。
澪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那片虚空,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寂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深沉的黑幕,逐渐透出墨蓝,再到鱼肚白,最后,第一缕晨光终于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在床上坐到了天亮。
……
当澪洗漱完毕,出现在餐厅时,她的脸色如常。
她默默地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渚沙将一份早餐放在她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澪拿起餐具,小口地吃着。
仅仅吃了几口之后,她就放下了餐具,表示自己已经够了。
“澪小姐,你没事吧?”渚沙终于忍不住,语气充满了关切。
“这一周以来,你每天进食的量越来越少了,今天更是只吃了几口……”
身为这个家里主要负责家务和餐饮的人,渚沙敏锐地察觉到了澪的变化。
不仅仅是食量,还有那日渐沉寂下去的气息。
餐桌上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集中了过来,带着同样的担忧。
澪抬起眼帘,看向渚沙,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沙哑: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只是……不饿。”
坐在她身旁的莲,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那双与澪相似却更显活泼的紫色眼眸直视着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是因为许墨离开的缘故吗?”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澪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因为他的离开。那个人的存在,仿佛是她世界的轴心。
轴心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开始失衡,包括她的食欲,她的睡眠,她的一切日常。
众人陷入了沉默。这种感受,她们或多或少都能理解。
那个男人在她们生命中都占据了太过重要的位置,他的骤然离去,留下的空白绝非轻易能够填补。
只是澪的表现,最为直接,也最为……令人心疼。
狂三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腿上、慵懒地打着哈欠的拿铁,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也试图点明现实。
她开口道:“澪,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想,你应当尽快尝试适应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毕竟……”
她顿了顿,声音也低沉了些许:“我们还要等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呢。”
她抬起头,看向澪,目光中带着一丝鼓励: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点事情来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忙碌起来,时间或许会过得快一些。”
“找点事做……?”
澪愣了一下,重复着这句话。
不仅仅是她,餐桌旁的其他精灵少女们,比如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的四糸乃和六喰,比如看似不在意却竖着耳朵听的八舞姐妹,甚至包括安静坐在狂三身边的纱和,都因为这句话而愣了一愣。
她们的目光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一直以来,她们的生活似乎都是围绕着许墨展开的。
他在的时候,日子丰富多彩,充满了期待和欢笑。
他突然离开,大家仿佛瞬间失去了方向,除了等待,似乎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狂三的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
找点事做吗……
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个看似简单的建议,或许,正是她们现在最需要的。
……
而在那常人无法触及的【世界空间】内,景象却是一片狼藉。
原本完整而玄妙的空间,此刻被一道无形的界限一分为二。
一半依旧维持着流光溢彩、无数光丝脉络交织的正常模样;而另一半,则被一种死寂、粘稠的灰雾所彻底占据。
世界意识——那团纯白的光影,此刻正停留在尚且完好的这一半空间中。
祂的光芒似乎比以往黯淡了不少,正全力调动着规则的力量,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因为那灰雾人影强行闯入而造成的无数“漏洞”。
这些漏洞如同破碎镜面上的裂痕,不断散发着不稳定的波动,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更大的崩塌。
工作繁重而艰难,世界意识全神贯注。
也就在此时——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干扰感的震动,从那片被灰雾占领的区域深处传来。
世界意识猛地一凝,光芒汇聚,警惕地“望”向灰雾搅动的方位。
只见那原本如同凝固沼泽般的灰雾,开始缓慢地、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般旋转起来。
灰雾翻涌,浓度发生变化,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一个“通道”正在形成。
紧接着,在祂高度戒备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那翻涌的灰雾通道中走了出来。
世界意识的身躯上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语气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