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阳(叶星晚皮)被送回了那间充斥着冰冷仪器嗡鸣与消毒水气味的观察舱。仓门合拢的刹那,她脸上那副精心雕琢的、温婉柔顺的面具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显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麻木。她背靠着冰冷的合金舱壁,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那长达数周的“行为矫正”,如同用钝刀凌迟她的灵魂,留下的创伤远非皮肉之苦可比。
舱室另一角,那个暗红色的身影——龙皓月(幻形者)——如同亘古存在的雕塑,静立不动。红宝石面甲下的幽紫眼眸,穿透昏暗的光线,无声地注视着李晨阳。那目光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楚与滔天的怒意,如同冰封的火山下奔涌的岩浆。她能清晰地“嗅”到李晨阳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被强行扭曲灵魂后残留的、绝望与挣扎交织的气息。
必须沟通!必须制定计划!但如何突破这无处不在的监控?
龙皓月的意识沉入体内,仔细感知着那股源自“创世碎片(拟态)”的奇异能量。她回想起之前与李晨阳无声交流时的艰难——利爪划痕的模糊,蛇发触须传意的隐晦。效率太低,风险太高。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拟态……变回自己才能说话……”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划过脑海。对!她之前变回自身形态时,喉咙的损伤似乎被某种程度地“修复”或“模拟”了,能够发出声音!这意味着,拟态能力不仅能改变外貌,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模拟目标形态的生理功能!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但立刻,一盆冷水浇下。每日仅三次、总计九小时的拟态时间,是极其宝贵的资源。每一次使用,都可能暴露在监控下。她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或者能合理解释的时机。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几天后,观察舱的广播响起冰冷的电子音:“例行生理数据采集与环境消杀程序启动。舱内将释放惰性催眠气体,持续三十分钟。所有个体将进入强制休眠状态。”
这是基地定期执行的程序,旨在确保实验体不会在无人监控时发生意外,同时进行深度清洁和数据备份。
舱顶的喷口开始释放出无色无味的雾气。李晨阳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抵抗了几秒后,便软倒在地,陷入了深度睡眠。
龙皓月(幻形者)也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但她强打起精神,集中残存的意志力对抗着催眠气体。她的怪物本体对这类药剂的抗性似乎比人类形态强得多。在确认李晨阳完全沉睡,且舱内监控指示灯转为表示“休眠维护”状态的微弱黄光后,她知道,机会来了!
监控系统在休眠期通常会降低扫描频率,专注于生命体征维持。这是唯一的窗口!
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拟态能力!
暗红色的甲胄如同潮水般褪去,蛇发触须缩回,红宝石面甲消融。几秒钟内,那个银发紫眸、身姿窈窕的“龙皓月”再次出现。久违的、属于人类喉咙的完整感回归,她甚至能感受到声带的振动。
她迅速跪坐到沉睡的李晨阳身边,轻轻拍打她的脸颊,低声道:“晨阳!晨阳!醒醒!”
李晨阳在深度睡眠中蹙了蹙眉,但没有醒来。催眠气体的效果很强。
龙皓月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伸出手,用力掐住了李晨阳的人中穴,同时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源自她苦苦守护的本源)渡了过去。
“呃……”李晨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睫毛颤动,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中,她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却以为再也无法见到的脸庞——银发,紫眸(拟态无法改变眼眸颜色),是皓月!真正的皓月!
“皓……月?”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是我!时间不多,听我说!”龙皓月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我获得了拟态能力,每天能变回人形三次,总共九小时。但监控很严,这是唯一的机会!”
李晨阳瞬间清醒,巨大的惊喜和紧张让她浑身颤抖。她死死抓住龙皓月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皮肤:“你真的……还能变回来?!”
“这只是拟态,是伪装!”龙皓月苦笑摇头,指了指自己依旧紫色的眼眸,“我的本体还是那个怪物。但这是我们的机会!”
她快速地将自己能力的限制(次数、时间、模仿他人的困难)和蛇发触须能微弱吸收能量的情况告诉了李晨阳。“……你的治疗能力是关键,尤其是那种‘母乳’,可能是我们绝境中保命的底牌。”
李晨阳脸一红,但立刻被严峻的形势冲散,她用力点头:“我明白!我会想办法……控制好那个能力。”。” 她将自己被“矫正”的经过,以及被迫表现出的“女性化”行为简要说了一遍,眼中满是屈辱的泪水,“……我是装的,皓月!我还是李晨阳!我恨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龙皓月紧紧抱住她,感受着怀中身躯的颤抖,心如刀绞,“我们必须活下去,然后……毁了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争分夺秒地交换信息。龙皓月询问了林雨(蝎女)和枫灵(猫娘)的状况,李晨阳将她所知的、关于他们意识沉沦和攻击性的情况告知。
“林雨完全失控,枫灵似乎被猫的本能压制,意识混沌。”李晨阳声音哽咽,“我们……可能只能靠自己了。”
“不一定。”龙皓月眼神锐利,“如果我的拟态能更完美,或许可以尝试接近他们,甚至……用蛇发触须尝试吸收他们体内混乱的能量,看能否唤醒一丝意识?但这非常危险。”
“太冒险了!”李晨阳反对,“林雨会攻击你!枫灵状态也不稳定!”
“所以需要时机,需要你的配合。”龙皓月沉吟道,“我们需要一个信号,一个只有我们懂的、极其隐秘的信号,用于在公开场合传递简单信息。比如……”她目光扫过李晨阳的头发,“如果你看到我变回人形(风险极大,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我用触须在你手背上画三个圈,代表‘准备行动’;画一个叉,代表‘危险,取消’。”
“好!”李晨阳牢牢记住。
“还有,尽量熟悉你治疗能力的发动条件和效果,尤其是……那种强效治疗。”龙皓月脸微微发热,但还是严肃地说,“那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李晨阳郑重地点点头。
时间飞逝,龙皓月感觉到拟态时间所剩无几,催眠气体也在逐渐减弱。她必须变回去了。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等待机会!”龙皓月最后叮嘱道,深深看了李晨阳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她集中精神,拟态能力解除。
银发消失,甲胄覆盖,蛇发再生……几秒内,她又变回了那个冰冷的、暗红色的幻形者,静静地立在角落,仿佛从未移动过。
几乎就在她完成变身的下一秒,舱内催眠气体停止喷射,换气系统启动,监控指示灯恢复了正常的绿色。李晨阳也适时地“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偷偷瞥了一眼角落那个静止的怪物身影,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次短暂的、在敌人眼皮底下的密谈,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希望,虽然渺茫,但终于真实地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