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海的船灯闪了三下,陈岸知道有东西上来了。他让陈小满留在防波堤高处看声呐仪,自己快步走向岸边。浪很大,但一个防水布袋卡在礁石缝里,没被冲走。
他把袋子捞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页湿透的纸,边缘已经发黑。最上面那张写着:“……我不能看着秀兰死……天豪说只要签字就放她回家……”落款是赵有德的名字,日期正是他去世的前一天。
陈岸收好布袋,对陈小满说:“去叫洪叔,准备车。”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县公安局。陈岸站在档案室外等候,手里拎着还在滴水的布袋。陈小满蹲在一旁,膝盖上放着算盘,手指轻轻拨动珠子,嘴里低声念着几个名字:李茂盛、王老五、林阿强……这些都是近几年失踪的渔民。
门开了,民警走出来:“可以进去了,只能待十分钟。”
档案室很暗,墙上的钟停在两点十七分。桌上有一封用塑料膜包裹的遗书,纸角泛黄。
陈岸走近查看。字迹像是赵有德写的,可内容却不对劲——信中说他“愧对集体”,要退还低保金给村委,语气平静得像一封辞职信。
他心头一沉,觉得不对。
这时系统提示响起:“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夜间视力强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清晰了许多。凑近细看,在“退还村委”四个字下方,发现一道细微的擦痕,像是被人涂改后重新书写。再仔细辨认,墨迹底下藏着一行极小的字——
“陈天豪用我女儿的命威胁我签字,我不敢不从。”
陈岸心跳骤然加快。这才是真正的遗书。有人篡改了内容。
他默默记下这句话,正准备离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头发凌乱,脸上混着汗水与泪水,手中紧紧攥着一支录音笔。
“你们不能信那封信!”她声音沙哑,“那是假的!我爸是被逼的!”
陈岸认出她是赵秀兰,赵有德的女儿。过去她总是低头走路,怯生生的,没想到如今竟会站出来。
民警想拦她,她却径直扑到桌前,按下录音笔。
一段女声缓缓传出:
“……是我害了老赵啊……那天晚上,陈天豪的人把我关在冷库后面的小屋,说只要我儿子改账本,就让我女儿上学……后来他们送来一支笔,说是签字就能放人……我没敢拦他……第二天我就听说他在地窖没了……我知道他是不想连累秀兰才走这一步的……我不该让他一个人扛……”
录音结束,室内一片寂静。
陈小满站起身,将算盘轻轻放在桌上,珠子哗啦作响。“这几个名字我都记下了。”她说,“李茂盛去年摔进海沟;王老五船翻了没人救;林阿强说是偷鱼被抓,结果再也没回来……这些人都是因为查账本出事的。”
赵秀兰望着陈岸,双眼通红。“我妈临死前录的音,只有我知道藏在哪里。他们以为我把证据都交了,其实我还留了一份。”
陈岸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账本没烧。”她说,“钱万三做了个假的交给马明远,真的藏在一条报废渔船上。那船现在漂在南港外,挂着废弃牌子,没人敢靠近。”
陈岸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声呐仪。这设备能检测体温和毒素。
他打开扫描模式,悄悄对准赵秀兰。
屏幕一闪,语音提示响起:
【声呐仪检测到赵秀兰体内有慢性毒药反应】
陈岸眼神一沉。果然有问题。
他低声问:“你最近是不是头晕?睡不好?吃不下饭?”
赵秀兰一愣,点点头:“我以为是太累了……这几天一直在躲……”
“不是累。”陈岸说,“你是被人下药了。慢性的,时间久了会伤身体。”
赵秀兰脸色瞬间发白。
民警听见提示音,走过来询问情况。陈岸简单说明,建议立即送医检查,并申请保护。
“我不去医院。”赵秀兰摇头,“但我必须把剩下的东西交给你们。我爸死了,我不想再让更多人出事。”
陈岸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有些人一旦决定前行,就不会回头。
他对陈小满说:“回去拿备用电池和防水箱,我们待会要去码头。”
“你要带她走?”民警皱眉,“她是证人,得由我们保护。”
“你们护不了她。”陈岸直视对方,“她在你们眼皮底下都被下药了,你觉得她在这安全吗?”
那人沉默无言。
陈岸继续说:“我会让她看病,也会把线索送到该去的地方。但现在我们必须行动。账本还在外面,毒源也没找到,拖下去还会死人。”
话音刚落,对讲机震动了一下。是加密消息。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浮现一行字:
【海警授权:准予对南港废弃渔船进行登检调查】
他将消息展示给民警,收起设备,走到赵秀兰面前。
“你想证明你爸不是懦夫,对吧?”
赵秀兰咬着嘴唇,重重点头。
“那就跟我走。”他说,“别怕,这次不是你一个人。”
三人走出公安局大门,天边已泛起微红。风迎面吹来,带着咸涩的海水气息。
陈小满背着包走在最后,手伸进算盘的绳结里摸了摸,发现之前刻下的名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新字——“救兰”。
她没说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陈岸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天,掏出声呐仪做最后一次校准。设备显示南港方向有微弱动力信号,位置与赵秀兰所说的报废船一致。
他按下通讯键,接通周大海。
“老周,准备出海。”
那边沉默两秒,回了一句:“等你很久了。”
陈岸挂断电话,正要下台阶,忽然看见赵秀兰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喘息,额头渗出冷汗。
他立刻蹲下扶住她。
声呐仪上的毒素读数正在缓慢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