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命的降临,如同在万妖谷沉寂的湖面投下璀璨星辰,激荡起层层喜悦的涟漪。墨瞳与柳云羞之子,取名“墨漓”,取“漓”字清透坚韧之意,亦暗合其眸色如紫晶流光。小家伙的降生,不仅圆满了一个小家,更成为了联结两界情感的特殊纽带。
栖梧苑内,往日静谧的氛围被一种柔软而忙碌的生机所取代。
墨瞳的变化最为显着。那柄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玄色长剑,如今更多时候被搁置在兵器架上,取而代之的是他怀中那个裹在柔软灵布里的、小小的婴孩。起初,他抱孩子的姿势僵硬得如同捧着什么易爆的法器,手臂肌肉紧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小生命。柳云羞和柳夫人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常常忍俊不禁。
“墨瞳,手臂放松些,漓儿不舒服了。”柳云羞靠在床头,轻声指导。
墨瞳闻言,立刻调整姿势,眉头却蹙得更紧,试图从那张只会咿呀啼哭或安然入睡的小脸上,解读出“舒服”或“不舒服”的信号。他会整夜不眠,守在摇床边,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辉,凝视儿子熟睡的容颜,看着那与自己相似的鼻梁,与柳云羞如出一辙的柔软唇瓣,还有那双独一无二的、纯净的紫瞳。每当小家伙无意识地挥舞小手,或是发出细微的呓语,他冰冷的心湖便会泛起无法抑制的温柔波澜。
他甚至开始研究起各种育儿典籍(包括人界与妖界的),虽然那些文字描述与他实际面对的情况往往大相径庭。一次,墨漓因不明原因啼哭不止,奶也喂了,尿布也换了,依旧哭得小脸通红。墨瞳抱着他,在院中来回踱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路过的妖侍都绕道而行。最后,还是柳夫人经验老道,发现是裹襁褓的带子系得稍紧了些,调整之后,小家伙立刻止住了哭声,咂咂嘴睡着了。墨瞳站在原地,看着岳母熟练的动作,沉默了许久。
柳云羞产后恢复得极好,在墨瞳无微不至的照料与妖界灵药的滋养下,面色很快红润起来。她看着夫君从那个冷面杀神,蜕变成如今这个会因为儿子一个无意识的微笑而怔忡半日、会因为找不到安抚哭闹儿子的方法而暗自焦躁的新手父亲,心中充满了甜蜜与感动。她常常靠在床头,看着墨瞳笨拙却无比认真地给儿子换尿布、哼唱不成调的安眠曲(那是他偷偷跟柳夫人学的),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柳夫人更是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了外孙身上。她亲手缝制的虎头帽、小巧的百家衣,带着人界最朴素的祝福;她记得女儿产后每一阶段的饮食宜忌,变着法子炖煮滋补汤羹;她抱着墨漓,哼唱着柳云羞幼时听过的童谣,那熟悉的旋律,让栖梧苑也染上了人间烟火的暖意。
苏望宁几乎是栖梧苑的常客,每日必来报到。她对这个结合了两界血脉的小侄儿爱不释手,带来的礼物堆满了小半个房间,从能自动调节温度的灵玉床,到能随着孩子成长而变幻形态的护身符,无一不是珍品。她抱着墨漓,逗弄着他软嫩的小脸,笑道:“瞧这眉眼,像极了墨瞳,可这爱笑的劲儿,定是随了云羞。漓儿,快叫姨母!”
赤焰虽依旧嘴硬,却也时常“路过”栖梧苑,探头探脑地张望。有一次,他见墨瞳正手忙脚乱地给墨漓喂灵果汁液,弄得满手都是,忍不住嗤笑出声:“啧,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结果被苏望宁瞪了一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丢下一句“老子去找点好玩的给他”,便溜走了。没过几日,他竟真的弄来一只皮毛如同火焰般绚烂、性情却极温顺的小型灵兽幼崽,说是给墨漓当“坐骑”,引得众人哭笑不得。
连优乐也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会小心翼翼地靠近摇床,踮着脚尖,用气声对墨漓说:“漓儿弟弟,我是优乐哥哥哦。”还会把自己珍藏的、会发光的晶石放在弟弟枕边,说是能让他睡得更香。
满月宴 如期而至,并未大肆铺张,只在星泪湖畔设了一场温馨的家宴。
月色如水,星泪湖的光点比往常更加活跃,如同无数精灵提灯起舞。宴席设在水榭之中,受邀者皆是至亲好友:尔生百年与苏望宁、赤焰、优乐,以及特意从人界赶来的柳御史(柳夫人自然在列)。柳御史初见外孙,看着那粉雕玉琢却生着一双紫瞳的小娃娃,心情复杂难言,但在女儿幸福满足的笑容和女婿虽沉默却无比郑重的态度面前,那点因种族差异而产生的芥蒂,也终于化为了对外孙真心的疼爱。
墨漓穿着苏望宁送来的、用万年冰蚕丝织就的银色小袍子,颈上戴着尔生百年亲赐的、刻有安神护体阵法的紫晶长命锁,被墨瞳稳稳抱在怀中。小家伙似乎也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不哭不闹,睁着那双纯净的紫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些气息各异、却都对他散发着善意的“大人物”。
宴席间,气氛融洽而温馨。苏望宁抱着墨漓,爱不释手;赤焰几次想伸手去捏小家伙的脸蛋,都被墨瞳冰冷的眼神逼退;优乐则一直趴在摇床边,自顾自地和弟弟说着悄悄话;柳御史与柳夫人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眼中满是欣慰。
尔生百年虽话语不多,但看向墨漓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亲自赐下一枚玉符,淡淡道:“此符可护他平安成长。”
墨瞳与柳云羞一同起身,郑重谢恩。
最重要的环节是“抓周”。柔软的锦垫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墨瞳的随身短匕(未开刃)、柳云羞常看的诗词集、苏望宁送的灵光璀璨的夜明珠、赤焰找来的一块蕴含着精纯火灵力的矿石、代表妖皇权柄的一枚小型印鉴(仿制品)、以及柳夫人准备的一方代表着人界书香传承的端砚。
众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被放在锦垫中央的墨漓。小家伙眨巴着紫瞳,好奇地左看右看,最后,竟是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手抓住了那本诗词集,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按在了那枚小小的妖皇印鉴上。
一时间,水榭内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各种意味不同的笑声与感叹。
苏望宁抚掌轻笑:“好漓儿,这是要文武双全,还要继承他父亲的忠勇呢!”
柳御史捻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看来,我人界文脉,亦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记。”
赤焰咧着嘴:“嘿,有点志气!以后跟着叔叔我学打架!”
墨瞳看着儿子的小手,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柳云羞则依偎在他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与骄傲的笑容。
无论这抓周的结果预示着怎样的未来,此刻,这个流淌着人、妖两族血脉的小生命,在至亲的祝福与星泪湖的辉光中,健康茁壮地成长着。他的到来,如同一条无形的丝带,将原本遥远的两个世界,更为紧密地系在了一起。栖梧苑内的灯火,因这新生的希望而愈发温暖明亮,照亮着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