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海风裹着冰碴子，抽在人脸上像刀割。叶辰站在“破冰号”的甲板上，望着舷窗外连绵的冰山，那些蓝白色的巨物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仿佛一头头蛰伏的远古巨兽。
“这鬼地方，连鼻涕都能冻成冰棱子。”王胖子裹着三层棉袄，手里攥着个烤红薯，牙齿还在打颤，“早知道极北这么冷，胖爷我就把家里的火炕拆了带来。”
苏青鸾正用布条缠着船舷上的冰棱，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再嚷嚷就把你扔去冰海里清醒清醒，听说那里的磷虾能在零下三十度活蹦乱跳，说不定你也能试试。”
“别别别！”王胖子立刻怂了，往叶辰身边凑了凑，“还是叶哥靠谱，知道心疼人。”
叶辰没理他，只是盯着望远镜里的冰川裂缝。那里隐约有红光闪烁，像岩浆在冰层下流动，正是地图上标注的“无妄境入口”。三天前他们穿过浮冰带时，破冰船的雷达就捕捉到了异常能量反应，随着不断靠近，那股能量波动越来越强，连船舷上的金属都开始发烫。
“还有三海里就到裂缝了。”老船长推门从驾驶舱出来，他脸上刻满风霜，手里的罗盘指针疯了似的打转，“前面是‘鬼哭峡’，冰层下面全是空洞，船开不进去，得徒步。”
王胖子扒着栏杆往下看，海水在冰层下泛着黑绿色，偶尔有巨大的阴影从船底掠过，看不清轮廓，只觉得那东西的眼睛比灯笼还亮。他咽了口唾沫：“下面……是啥玩意儿？”
“极北冰蛟。”老船长磕了磕烟斗，烟灰落在冰面上瞬间冻住，“这畜生守着无妄境的入口，据说长着九个脑袋，一口能把鲸鱼冻成冰坨子。”
苏青鸾默默检查着箭囊，她的银箭尾端都缠上了细铁链，链身上刻着防冰符文——这是她特意找铁匠打的，能在低温下保持韧性。“冰蛟怕火？”她问。
“怕，但更怕‘焚天符’。”老船长指了指叶辰怀里的三光镜，“你们带的那镜子，比焚天符管用十倍。”
叶辰摸了摸怀里的镜子，镜面贴着心口，能感受到那股源源不断的暖意。自从三光镜合一后，这镜子就像有了生命，不仅能散发热量，还会在靠近危险时微微震动，刚才路过浮冰带时，镜面突然发烫，他们才避开了一道隐藏在冰下的暗裂。
船在鬼哭峡边缘抛锚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极北的夜晚来得早，冰原上的风像鬼哭，顺着冰层的裂缝钻进来，听得人头皮发麻。叶辰背着压缩饼干和取暖炉，苏青鸾拎着弓箭，王胖子扛着一大袋辣条（据他说这是对付冰蛟的“秘密武器”），三人跟在老船长身后，踩着冰爪往裂缝走去。
冰面下的红光越来越亮，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贴在冰层上的血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冰层突然震动起来，王胖子低头一看，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裂缝里喷出的热气烫得他赶紧往后跳：“我靠！这是地热？”
“是冰蛟在喘气。”老船长往裂缝里扔了块燃烧的木炭，木炭刚落下就被一股寒气冻成了冰炭，“它醒了，咱们得快点，等它完全出来，谁都走不了。”
说话间，冰层突然炸开！巨大的冰屑像炮弹一样飞射过来，叶辰立刻展开三光镜，镜面射出的金光在三人面前撑起防护罩，冰屑撞在光罩上噼啪作响，却没伤到分毫。裂缝中腾起一道冰柱，柱顶站着个庞然大物——九个脑袋在月光下泛着冰蓝色，鳞片比盾牌还硬，其中一个脑袋上还插着半截断矛，看样子是以前的冒险者留下的。
“嗷——”最中间的脑袋张开嘴，喷出的寒气瞬间在防护罩上结了层冰，王胖子吓得手里的辣条掉了一地，包装纸在冰面上滑出老远。
苏青鸾的银箭立刻出鞘，箭链在空中划出银弧，精准射向冰蛟最左边的脑袋。箭头撞在鳞片上弹了回来，却在那脑袋的眼睛上留下一道焦痕——箭尾的防冰符文起作用了。
“打眼睛！”苏青鸾喊道，她抽出三支箭同时搭在弓上，“叶哥，借镜光用用！”
叶辰立刻将三光镜对准冰蛟，镜面的金光骤然暴涨，像探照灯似的射向冰蛟中间的脑袋。那脑袋被金光照得发出惨叫，九个脑袋瞬间乱成一团，其中一个没稳住，撞在旁边的冰崖上，冰层哗啦啦塌下来一大片。
“就是现在！”叶辰大喊。
王胖子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半瓶白酒（本来想御寒的），他拧开瓶盖就往冰蛟身上泼，同时把辣条往它嘴里扔：“给你加点料！尝尝胖爷的‘冰火两重天’！”
白酒在低温下瞬间挥发，带着辣条的辣油在冰蛟脸上炸开，那畜生被辣得疯狂甩头，九个脑袋互相撕扯起来，场面混乱得像菜市场。苏青鸾趁机射出缠了铁链的银箭，箭簇精准扎进中间脑袋的眼睛里，铁链瞬间绷紧，将那脑袋死死捆住。
“拽！”她对叶辰和王胖子喊道。
两人立刻抓住铁链用力往后拉，冰蛟疼得猛一甩头，三人被拽得在冰面上滑出老远，膝盖磕在冰棱上，疼得钻心。但谁都没松手，铁链勒得手心出血，血珠滴在冰上，立刻冻成了红色的冰晶。
“再加把劲！”王胖子吼得嗓子都哑了，他突然掏出打火机，把剩下的白酒全倒在铁链上，“青鸾！射火折子！”
苏青鸾立刻会意，抽出一支箭头裹着硫磺的箭，搭弓射出。火折子在空中划过弧线，点燃了铁链上的白酒，火焰顺着铁链蔓延，烧得冰蛟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九个脑袋同时喷出寒气，却灭不了那团沾了辣油的火焰——王胖子的辣条里加了助燃的辣椒粉。
趁着冰蛟混乱，叶辰突然想起老船长的话，举起三光镜对准裂缝深处。镜面的金光像潮水般涌入裂缝，冰层下传来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冰蛟的九个脑袋突然僵住，眼里露出恐惧，竟转身想逃，却被铁链拽得动弹不得。
“它怕镜子！”苏青鸾眼睛一亮，“叶哥，照它的心脏！”
叶辰将镜面转向冰蛟胸口，那里的鳞片颜色比别处深，明显是要害。金光聚焦在那一点，冰蛟的惨叫声突然拔高，九个脑袋同时炸开白雾，身体像被抽空似的瘪下去，最终化作一滩冰水，渗入冰层的裂缝里。
三人瘫在冰面上，大口喘着气，王胖子抓起地上的辣条袋子，抖出一根塞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妈的……这畜生比影宗的人难对付十倍！”
苏青鸾的手被铁链勒出了血痕，她用雪擦了擦，对叶辰说：“裂缝开了。”
叶辰抬头望去，刚才冰蛟盘踞的地方，冰层裂出一道丈宽的口子，里面红光涌动，隐约能看到阶梯状的冰台，一直往下延伸，深不见底。
“无妄境。”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三光镜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
王胖子也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冰碴：“走！胖爷倒要看看，影主那老东西藏在哪个旮旯里！”
苏青鸾最后一个起身，她的银箭在刚才的打斗中断了两支，剩下的箭尾都沾着冰蛟的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她抬头看了眼漆黑的裂缝，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人，突然笑了：“走吧，别让影主等急了。”
三人顺着冰台往下走时，冰层开始震动，身后的入口在缓缓合拢。王胖子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包辣条，用冰棱压在入口处：“留个记号，万一迷路了好找。”
叶辰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三光镜。镜面上映出三人的影子，在红光里微微晃动，像三个跳动的火焰。
裂缝深处传来隐约的嘶吼，不是冰蛟的声音，也不是人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无数魂魄在冰层下哭嚎，听得人骨头缝里发冷。但叶辰知道，他们必须走下去——不管前面是影主的陷阱，还是爹的魂魄，或是更可怕的东西，这条路，总得有个尽头。
冰台的尽头渐渐出现了光，不是红光，而是柔和的白光，像月光被冰块折射，在通道里织成了一张网。叶辰能感觉到三光镜在发烫，这一次，不是预警，而是兴奋，像孩子见到了久等的糖果。
“快到了。”他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王胖子搓了搓冻僵的手，把最后一根辣条塞进嘴里：“等胖爷见到影主，先给他来一包超辣的，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无妄境的扛把子！”
苏青鸾轻轻踹了他一脚：“别贫，准备战斗。”
叶辰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的影子被白光拉得很长，投在冰墙上，像一个奔跑的少年，正朝着光的方向，奔向那个迟到了太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