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渊的天穹早已被翻滚的黑云遮蔽,封印阵法的金色光幕愈发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景遥周身的能量旋涡已然化作深紫,黑色魔纹爬满大半身躯,连指尖都萦绕着浓郁的魔煞之气,他如同失控的凶兽,在阵法核心区域疯狂冲撞。
每一次落地,都伴随着地动山摇。他的拳头无意识地砸向阵法核心的晶石台,黑白交织的魔能与神力轰然炸开,金色光幕瞬间剧烈闪烁,原本仅存的几道完整纹路寸寸断裂。更多缺口在光幕上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遍布整个封印,被压制万年的浊气顺着缺口疯狂外泄,速度较之前足足翻倍,空气中的腥腐之气浓烈得令人作呕。
下方的怨魂海彻底沸腾了。封印松动的裂隙与景遥外泄的魔能形成共振,黑色海面掀起万丈浊浪,浪涛中无数怨魂嘶吼着盘旋上升,逐渐凝聚成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巨大怨魂漩涡。旋涡中心,无数虚影相互吞噬、融合,化作一个个实质化的黑影——它们有着扭曲的躯干和尖锐的利爪,猩红的眼瞳中满是毁灭欲,在漩涡中不断冲撞,试图挣脱最后的束缚。
“吼——!”
震天的嘶吼从怨魂漩涡中传出,声波震得整个墟渊都在剧烈颤抖,岩壁不断脱落碎石,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涌出更多浊气,与怨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悸的毁灭气场。再过片刻,当这些实质化的怨魂冲破封印,便是一场席卷天地的浩劫。
半空中,景遥暗紫色的眼瞳中,忽然闪过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清芒。那是他拼尽最后残存的理智,在魔性沉沦的边缘硬生生守住的微光。他能感受到怨魂狂潮的恐怖,也能看到天雷殿弟子们幸灾乐祸的嘴脸,更能瞥见沈清璃与夙缨苍白焦急的面容。
“滚……”
沙哑的单字从他喉间挤出,景遥猛地转头,目光锁定天雷殿主所在的方向。他周身的深紫旋涡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一道凝练至极的能量光束,裹挟着神力与魔能的双重威压,朝着天雷殿阵营狠狠射去。
“不好!”天雷殿主脸色骤变,仓促间挥出玄色屏障。能量光束狠狠撞在屏障上,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天雷殿弟子们掀飞一片,玄色屏障布满裂痕,殿主本人也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天雷殿的合围之势被打破,弟子们纷纷后退,暂时不敢贸然上前。
这一击耗尽了景遥最后的理智。眼瞳中的清明彻底消散,只剩下纯粹的魔性暴戾,黑色魔纹已蔓延至眉心,在那里勾勒出一朵诡异的黑色曼陀罗,魂核的震颤愈发微弱,仿佛即将被浊气彻底吞噬。他瘫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周身能量开始紊乱暴走,随时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爆炸。
“景遥!”沈清璃嘶喊着冲上前,无视周身肆虐的魔能。夙缨仍在全力加固封印,淡青色灵力已变得稀薄,面对不断扩大的缺口和即将冲破束缚的怨魂旋涡,她的脸上满是焦灼,却只能咬牙坚持。
看着彻底沉沦边缘的景遥,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寻常净化之力早已无用,唯有唤醒景遥体内的血脉本源,才能对抗这蚀骨的浊气。可血脉本源深藏魂核之下,唯有以自身神元为引,强行穿透魔能屏障,才有一线生机——这无疑是一场豪赌,稍有不慎,她便会被魔能反噬,神元溃散。
“清璃,不可!”夙缨察觉到她的意图,急声劝阻。
沈清璃没有回头,她抬手咬破指尖,莹白的神元顺着指尖溢出,化作一道纤细的光带。她闭上双眼,口中默念古老的血脉唤醒咒文,神元光带如同灵动的游蛇,无视景遥周身的魔煞之气,朝着他眉心的黑色曼陀罗缓缓探去。
“景遥,醒醒……你的血脉,你的初心,都还在等着你。”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
此时,怨魂旋涡中的实质化黑影已撞开了封印的最外层屏障,无数利爪冲破缺口,朝着上方抓来。天雷殿主重整阵型,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厉,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沈清璃的神元光带即将触碰到景遥的眉心,而怨魂狂潮,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