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当初皇长孙料事如神,高丽犯边的消息刚传来,他就断言高丽内讧!可那时谁也不信!”
“如今再看——朝堂上议论纷纷的,正是高丽乱成一团!”
“那个姓李的当真狠辣,说打就打,听说他的兵马已经围住了高丽京城开京!”
“皇长孙这般料事如神,朝廷也终于信了。”
“自那日军制改革之后……”
“没过几日,燕王便北上返京,晋王也回去了!连镇守江南的秦王也要尽快赶回西安,北上抵御瓦剌。”
“听闻三位王爷互为攻防……此次秦王与晋王协防燕王……意图再明显不过。”
“正因如此,高丽那边竟停手了!”
人群中一位山羊胡老者似知内情,
抿了口酒,
道出更深一层的隐秘。
“你们有所不知,
高丽停手,无非两个缘由:要么向我大明求援,要么向北元求援。”
“方才那几匹快马,八成是燕王的急报。”
“听说燕王一回到北平,便遵洪武皇帝之命,率先推行辖区军制改革!”
“旧日军户制正逐步废除……”
“不知谁又放出风声,说燕王有意进军高丽——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好些人已经摩拳擦掌!”
这位梁老颇受众人敬重,
有人追问:“梁老,此话当真?”
“那还有假?”梁老吹胡子瞪眼。
“实话告诉你们,高丽下一步唯有两条路可走。”
“高丽王室必向北元求援。眼下秋日将至,按惯例,那位新即位的北元大汗为立威,也为在过冬前消耗部族老弱,定会南下!”
“高丽正是绝佳时机。”
“如今就看燕王动不动——燕王若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元必动。”
“北元一动,草原上那些不服也速迭儿的部族,只怕也要趁火 。”
“届时秦王与晋王便需协防策应。”
“如今,全看朝廷是主守还是主攻。”
“而朝廷的态度……”
“终究要看燕王如何决断,是主动出击,还是以静制动。”
众人满脸困惑,“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者轻捻胡须,神色颇为自得。
“主动出击,”
“便是燕王借此良机,率军开疆拓土,以高丽先前犯边为名,正式发兵征讨,也好检验这段时间大明军队改革的成效。”
“若是被动应对,”
“那就是高丽向北元求援。”
“那姓李的叛军将领必定惊慌失措,这种人最怕失利,一旦战局不利,便如大厦将倾,必然覆灭!”
“不甘失败的他,”
“也会寻求另一股势力的援助,以求维持平衡!”
“如此一来,他能求助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大明!”
说到这里,老者愈发得意。
“第一种主动出击,虽能扬大明国威,却最容易被人钻空子,而且,万一引发高丽与叛军临时结盟,再加上北元南下,那就棘手了。”
“至于第二种被动应对,那李成桂向大明求援,我们便是正义之师……”
分析至此,
众人纷纷点头,似有所悟。
“这么说来,这几天朝廷上讨论的,就是这两种策略了?”
老者先点头,又摇头,“必定如此,但朝廷还需权衡诸多因素,比如后续的物资、具体方案等等。”
“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
“自从上次朝廷在钟山得到了那耐寒的稻种,”
“北方靠东的那片土地,就已是大明的囊中之物。所以,这一仗非打不可,只是怎么打的问题!”
老者脸上忽然浮现敬佩之色。
“要不说,还是皇长孙高明。”
“不仅早先就预见了高丽的变局,还给大明留下了能将贫瘠之地变为沃土的神物。”
“我现在甚至觉得,那位神秘的皇长孙,说不定连后续的计划都已安排妥当。”
百姓的热情再次被点燃。
毕竟,对于众人而言,
皇长孙的神秘身份更引人好奇。
而且,
熟悉京城近来局势的人都清楚,
在一些大事上,太子朱彪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小道消息称,
若不出意外,待军队改制与财政税收改革顺利完成后,
接下来大明江山——
老爷子很可能就要交给太子了!
新即位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他的执政风格会是怎样?
比如近期的这些政令……
那些士族、军中勋贵,在洪武皇帝面前不敢造次,唯恐触犯忌讳,
但太子登基之后,
他们会不会重新冒头?
政令会不会朝令夕改?
太子殿下能否镇住这股庞大的势力?
毕竟,
数千年来,王朝更迭不断,
而那些士族门阀的手段,却始终如一!
老爷子年事已高,
如今就像夏末的烈日、秋后的老虎,
最后一次发威之后,
这位六十五岁的老人,也将步入暮年。
大明的新主,
又将带来怎样的执政气象?
特别是在眼下这个关键时期——
你说北元灭了吧,他们的正统血脉几乎断绝,
连两座都城都已丢失;
可要说它未灭,其政权却仍在残存。
再加上上次帖木儿使团进京时的嚣张气焰……
所有人都记得,当初正是“流星一刹”的皇长孙,亲手废掉了那位六王子。
帖木儿汗国,真能咽下这口恶气吗?
会不会有一天,昔日的草原帝国再次联手?
到那时……
太子朱彪,又将如何应对?
更关键的是,
一旦局势陷入僵持,便要看国力与时间的较量!
可下一代的继承人在哪里?
是仅仅出现过一次的皇长孙?
还是近来在文坛声名鹊起的……二皇孙?
这消息太重要,涉及大明朝堂核心的某些“风向”!
“如今,只能盼望老爷子撑得久一些,多几年更好。”
“等朝廷风向定下来,我们心里也踏实。”
“若是皇长孙能出现,那更好了!”
“起码未来五十年……”
“大明的国力必将蒸蒸日上!”
突然——
就在众人心中念头纷转之际,
“尔等在说什么?”
一声怒喝传来!
不远处,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怒气冲冲地踏进酒楼。
“一群乡野草民,也敢妄议朝政?”
他们一进来,
原本喧哗的酒楼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皱眉不语。
这些人按大明“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
属于最高的“士”阶层。
其中最小的也是举人出身,
更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
未来皆是朝廷的权贵人物。
在寻常百姓眼中,
他们已是能接触到的“上层人物”。
领头的青年进来后,
先朝那老者投去讥诮的一瞥:
“一个老匹夫,也敢议论朝政?这是你们能谈的事吗?”
“还有皇长孙——”
“皇长孙的名讳,是你们能随便提的?”
他拱手一礼,神色恭敬,
语气却透着几分古怪:
“皇长孙殿下,早被洪武爷追封为虞怀王!”
“陵寝就在钟山之上!”
“再敢胡言乱语,扰乱朝堂风气,要你们好看!”
一群文人慷慨激昂,挥斥方遒:
“国与国之间,以和为贵!”
“尔等这般闲言碎语,若被京城的外国使节听去,
将如何看待我大明?”
他再次拱手,这一次神情转为谦卑:
“近来二皇孙心忧国事,
屡次举办文会,招揽有志之士。”
“我等虽才疏学浅,未能得二皇孙青睐,
却怀着一颗报国之心!”
“像你们这等市井小民,
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岂不可笑?”
“你们有什么资格议论?”
青年几句掷地有声的话说完,
众人脸上涨红,既羞愧又不敢反驳。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位一直坐在人群中的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
“可笑!”
“位卑未敢忘忧国!”
“你们常年诵读圣贤之书,
没读出家国大义,
却读出了阿谀奉承、狗眼看人低吗?”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你是谁?”领头的青年厉声质问。
这位年轻人站起身来,想起昔日秦王带他入京,却未引荐,只留下几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仿佛是某种入朝的宣言。
他本是史官出身,心中更觉无奈。
环顾四周,寂静无声。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在大明的朝堂之上,说出了第一句话:
“杨士奇!”
见众人一脸茫然,似乎从未听过此名。
他略作停顿,再次开口:
“皇长孙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