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溪面蒙成了一块浑浊的碧玉,赵三瓢背着列娜踩在湿滑的溪滩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碎石划伤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列娜的右腿还绑着树皮夹板,重量压在他的右肩,时间久了,肩膀酸得像灌了铅。 “快到了,前面就能听到水声。”列娜趴在他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扫过赵三瓢的耳垂,让他瞬间清醒了些。昨天躲过蜂群后,两人就没找到干净水源,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光了,赵三瓢的嘴唇已经干裂得起了皮,说话都带着沙哑的摩擦声。 转过一片茂密的芦苇丛,“哗哗”的流水声终于清晰起来。赵三瓢刚想欢呼,列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声音瞬间压低:“别动,看前面。” 赵三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沉——溪边的浅水区里,卧着一只成年鳄鱼,灰绿色的背甲像块粗糙的岩石,趴在溪底一动不动,只有两只浑浊的眼睛露在水面上,死死盯着芦苇丛的方向。更要命的是,鳄鱼旁边的沙堆里,埋着十几颗青白色的鳄鱼蛋,蛋壳上还沾着湿润的泥沙,显然是刚产没多久的巢穴。 “他娘的,这‘水中坦克’还会护崽?”赵三瓢压低声音,连呼吸都放轻了,“咱是来喝水的,不是来抢它娃的,可这溪就这么一条,绕不开啊。” 列娜盯着鳄鱼的动静,手指轻轻敲了敲赵三瓢的肩膀,又指了指旁边的枯树枝,再做了个“扔”的手势——她想让赵三瓢用树枝做个假人诱饵,引开成年鳄鱼,自己趁机潜到沙堆旁捞蛋。“鳄鱼蛋能吃,补充蛋白质,而且它护巢时攻击性最强,只能引开它才能靠近。” 赵三瓢眼睛一亮,赶紧把列娜放在旁边的枯树下,找了几根粗细均匀的树枝,用藤蔓捆成个人形的“假人”,又往上面缠了些带叶子的灌木,看起来像个蹲在溪滩上的人。“这‘荒野稻草人’要是再穿件衣服,说不定能以假乱真。”他边说边往假人身上绑了块石头,防止被溪水冲倒。 列娜则脱了外面的兽皮上衣,只留里面的贴身布衫——这样潜水时阻力小,也方便行动。她检查了一下弓箭,把石簇箭头换成更锋利的燧石箭头,又往箭尾涂了点松脂防水,然后悄悄走到溪岸的另一侧,那里的水更深,能遮住她的身形。 “我数到三,就把假人推下去,引它往东边追,你趁机捞蛋,最多三十秒,它肯定会回头!”赵三瓢蹲在溪滩边,手里抓着假人的藤蔓,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成年鳄鱼的体型至少有三米长,咬合力能轻松咬碎骨头,一旦被它盯上,根本跑不掉。 “一——二——三!” 赵三瓢猛地把假人推进溪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成年鳄鱼瞬间有了反应,像块离弦的石头,猛地从溪底窜出来,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朝着假人扑去——它显然把假人当成了偷蛋的敌人,尾巴拍打水面,激起半米高的浪花,朝着东边追去。 “就是现在!”赵三瓢大喊。列娜立刻潜入水中,溪水冰凉,却没影响她的速度,像条灵活的鱼,快速游到沙堆旁。她屏住呼吸,伸手往沙堆里摸——鳄鱼蛋的蛋壳很薄,她小心翼翼地抓起三颗,塞进怀里的布兜,刚想再抓,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她猛地低头,透过浑浊的溪水,看到三只半米长的幼鳄正围着她的腿打转,其中一只已经张开小嘴,咬住了她的裤腿,尖锐的小牙刺破布料,蹭到了皮肤! “列娜!小心!”赵三瓢看得真切,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成年鳄鱼已经发现被骗,正掉头往回游,距离列娜只有十米远,嘴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背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赵三瓢没时间多想,抓起旁边一块二十斤重的石头,瞄准成年鳄鱼的头部狠狠砸过去——石头带着风声,“啪”地砸在鳄鱼的背甲上,虽然没造成重伤,却让它的动作顿了顿。“往这边来!你的对手在这儿!”他边喊边往溪里扔石头,故意吸引鳄鱼的注意力。 列娜趁机抽出腿,从怀里掏出弓箭,在水里调整姿势,一箭射向咬着她裤腿的幼鳄眼睛——箭尖虽然在水里受了阻力,却还是扎进了幼鳄的眼睛,它疼得在水里疯狂扭动,带动其他两只幼鳄也乱了阵脚。 “快上来!”赵三瓢伸手拉住列娜,把她拽上溪滩。两人刚跑回枯树下,成年鳄鱼就追到了溪岸边,对着他们的方向发出愤怒的嘶吼,却没敢上岸——鳄鱼在陆地上的速度远不如水里,只能在溪滩上徘徊,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鳄鱼蛋离开。 “他娘的!这鳄鱼家长比学区房家长还护崽,也太卷了!”赵三瓢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被它的娃当点心了!” 列娜也没好多少,浑身湿透,裤腿被幼鳄咬破了个大洞,露出的皮肤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却顾不上疼,只是从怀里掏出鳄鱼蛋,放在地上——三颗蛋都完好无损,青白色的蛋壳泛着淡淡的光泽,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阴影。 “能吃。”列娜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烤着吃,补充体力,你的嘴唇都裂了。” 赵三瓢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确实疼得厉害,他拿起一颗鳄鱼蛋,掂量了一下:“这‘荒野高蛋白’可是好东西,比压缩饼干强多了!就是不知道烤出来有没有鸡蛋香,要是有盐就好了。” 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山洞,生起小火堆。赵三瓢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支架,把鳄鱼蛋放在上面慢慢烤,蛋壳渐渐变成淡褐色,偶尔有蛋液从裂缝里渗出来,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列娜则坐在旁边,重新整理膝盖的夹板——刚才潜水时夹板被水泡松了,她用新的藤蔓重新绑紧,动作比之前更熟练,眼神里满是专注。 “好了!可以吃了!”赵三瓢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烤好的鳄鱼蛋,敲开蛋壳,里面的蛋黄呈金黄色,比普通鸡蛋更浓稠,咬一口,带着淡淡的腥味,却意外地好吃。他递给列娜一颗,“快尝尝,咱这‘荒野烤蛋’,绝对是独家配方!” 列娜接过鳄鱼蛋,小口吃着,眼睛里满是满足。之前的腿伤、蜂蛰、鳄鱼围攻的惊险,好像都在这温热的蛋香里消散了。她看了看赵三瓢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了看山洞外渐渐散去的晨雾,突然觉得,就算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岛上,只要两人互相配合,好像再大的危险,都能闯过去。 吃完鳄鱼蛋,赵三瓢把剩下的一颗小心地放进背包里,准备留到晚上吃。他帮列娜检查了腿上的划痕,用草药水清洗干净,又敷上消炎草药:“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要是那只成年鳄鱼再快一点,咱今天就得栽在溪里。” 列娜点头,用手指了指赵三瓢肩膀上的压痕——那是刚才背她时留下的,红了一大片。她伸手轻轻按了按,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关心:“你也累了,歇会儿。” 赵三瓢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没事!咱这‘荒野人力轿子’的体力还没耗尽呢!等你腿好了,换你背我,咱也体验下被人背的感觉!” 列娜被他逗笑了,这是她上岛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山洞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着两人的身影,暖融融的。溪岸边的鳄鱼还在嘶吼,却已经离他们很远了,而他们手里的鳄鱼蛋,不仅解决了暂时的饥饿,更像是一场胜利的战利品,提醒着他们——只要不放弃,只要互相依靠,就一定能在这座岛上,好好活下去。